大家說漢語的“把字句”很複雜，黑妹說“（複合）趨向補語”才複雜！為什麼呢？趨向補語，特別是複合趨向補語，雖然具體的部分很容易理解，但抽象語義延伸和應用太靈活多變又常用，不容易分級教學。（不然，你把“起來”的抽象語義分類分級給我看！） 據此，怡靜老師將多年的教學經驗整理分享，希望能給對語法有興趣的老師一點幫助，也請各位先進指點！

1. 難以負荷的複合趨向補語
⼀. 術語關卡
1. 什麼是“趨向補語”？
動詞或形容詞後面以趨向動詞充當補語成分的詞，稱為趨向補語，又分為
簡單趨向補語和複合趨向補語。其中簡單趨向補語有這12個：
來─去、上─下、進─出、回、開、過、起、到
2. 什麼是“複合趨向補語”？
“來─去”和其他趨向補語組合後，就是複合趨向補語，如下表：
根據刘⽉华《趋向补语通释》整理，但“開來”⼀般不收錄
⼆. 語法點關卡
1. 為什麼趨向補語的語義這麼複雜？
請想一想，這三句的“下去”意思一樣嗎？
① 你就慢慢⾛下去，讓他等⼀下又沒關係。
② 發⽣這種事，你怎麼跟他⾛下去呢？
③ 你別打岔，讓她說下去！
例句①是從高點A處往低點B處向下走，而例句②則是暗指兩人的“關係”
能不能持續發展，因此同樣是“走下去”，語義已經從具體轉化到抽象；而例
句③，則介於兩者之間：說話內容的延續。
除了語義的虛化外，還有相似的語義區別，例如：
④ 請把名字（答案）寫上去/進去/下去/下來。
上 下 進 出 回 開 過 起 到
來 上來 下來 進來 出來 回來 開來 過來 起來 到∼來
去 上去 下去 進去 出去 回去 開去 過去 ✗ 到∼去

2. 同樣是“寫名字、寫答案”這個動作，“寫上去”或“寫下來”有什麼不
同？又要如何選擇正確的補語？
⑤ 她的名字我想不起來。
⑥ 這題的答案，我想不出來。
同樣是想不到結果，那麼“想不起來”和“想不出來”又怎麼區別？該怎
麼解釋？
⑦ 每每說起/開始說這個故事，媽媽總是⼼情很激動。
⑧ 她沒等聽眾到齊，就說起來了/就開始說了。
如果“說起”和“開始說”可以替換，那使用上有有什麼差
異？
2. 賓語到底要加在哪個位置？
除了語義之外，趨向補語還有結構（賓語位置）上的難點─特別是複合趨
向補語，還能“離合”，使教學就更加棘手。例如：
⑨ 聽完她那些話後，我沉重地⾛出了她的房間。(地點賓語，在後)
⑩ 想要呼吸新鮮空氣，就快⾛出⼾外去！(地點賓語，在中間)
⑪ 把你的東西全都拿回去，我才不稀罕。(物件賓語，在前)
⑫ 還沒有寄出去，他就跑到⼤陸去了。(物件賓語，在前)
這些問題我們會分篇陸續解答，現在先深入了解⼀下趨向動詞。
三. 趨向動詞概覽
趨向動詞從具體的“⽅向性”到抽象的延伸有各種各樣的既豐富又靈活
的運⽤，但同時也變成了學習者學習上的難點。下表我們從具體的例
⼦來了解趨向動詞的語義，其中抽象語義將另⽂分析。

3. 簡單趨向動詞
1. 動詞＋上下進出回開過起
2. 動詞＋來去
3. 形容詞＋上出過
複合趨向動詞
具體語義 抽象語義
用來表示⼈或事物位移的⽅向、⽅式
根據個別補語⽽有所不同
（另篇討論）
• 媽把椅⼦推去旁邊，但小⼦還是會把椅
⼦推回桌邊，爬上椅⼦又爬上桌⼦。
• 老闆掏出了⼀根煙，⾛出會議室外抽
煙。
• 考上理想的學校
• 脫下這件外套
• 露出失望的表情
• 吞回想說的話
• 接過⼿就吃了
• 燃起⾾志
• 消息傳開了
具體語義 抽象語義
用來表示⼈或事物的位移是接近或遠離說話
者
只有「∼來」有引申義
（另篇討論）
• 你這麼晚把我叫來，有什麼事嗎？
• 這些東西，若是你用得到就拿去吧！
• 看來我們倆都忙
• 這件事說來真可笑
具體語義 抽象語義
無
所表達的語義已非具體的趨向，⽽是抽像的引申義。
(另⽂討論）
無
• 再快上幾分鐘就來得及
• 再多出10塊就能買了
• ⾼過⼀個頭

4. 4. 動詞＋起來
5. 動詞＋開來
6. 動詞＋上來上去下來下去
具體語義 抽象語義
表示⼈或事物的位移⽅向從低到⾼ 「∼起來」的引申是最複雜的⼀類
（另篇討論）
• 若是同意的⼈請把⼿舉起來。
• 她突然站起來，衝出教室。
• 這椅⼦坐起來挺舒服的呢！
• 趕快把地上的東西收起來，客⼈要來
了。
• 電燈不用就關起來，別浪費資源。
• 天氣很冷，快把外套穿起來。
具體語義 抽象語義
表示事物的位移⽅向往外擴散、從集中點往外散
開。
無
• 疫情就這樣蔓延開來，⼀發不可收拾。
• 我讓⼤家分散開來，是為了分散敵⼈的注意
⼒。
具體語義 抽象語義

5. 7. 動詞＋進來進去、出來出去
8. 動詞＋回來回去
表⼈或事物位移⽅向由低處往⾼處或⾼
處往低處，接近或遠離說話者
根據個別補語⽽有所不同
（另⽂討論）
• 請你幫我把包裹拿上來，謝謝。
• 那牆那麼⾼，他是怎麼爬上去的？
• 來不及了，就丟下來吧，我會接住
的。
• 她看也不看的，就這樣跳下去了。
• 味道是挺特別的，我說不上來是
什麼味道，但不難吃就是了。
• 他只要⼿勾⼀勾，就有⼀堆⼥⼈
黏上去好不好?
• 天⾊已經慢慢暗下來了，咱們得
趕快下⼭呀！
• 我不敢再說下去，再說下去會出
事的。
具體語義 抽象語義
表⼈或事物位移⽅向由裡面往外或外面往
裡面，接近或遠離說話者
根據個別補語⽽有所不同
（另⽂討論）
• 他沒敲門，就這樣衝進來，⼀點禮貌
都沒有。
• 在每天喝的白開⽔中滴幾滴檸檬，把
健康好處都喝進去。
• 如果遇到不喜歡吃的食物，有將近4成
的小孩會把食物挑出來。
• 也要等我存夠頭期款，才能買房⼦搬
出去。
• 市長希望用多元的背景，就是
不同元素加進來後會有不同的
思考。
• 為什麼葡萄酒瓶的底部都會有
⼀個凹進去的⼝？
• 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
啊，幹嘛⼀副不爽的臉。
• 請問，你們的房⼦租出去了
嗎？

6. 9. 動詞＋過來過去
具體語義 抽象語義
表示⼈或事物回到原處；「回來」是表說話者在原
處，「去」接近或遠離說話者
無
• 你的地址寫錯了，所以信被退回來了。
• 我們不需要你的施捨，把你們的錢拿回去吧！
具體語義 抽象語義
表示⼈或事物位移⽅向由A地到B地接
近或遠離說話者；或事物改變⽅向面
對或背對說話者
根據個別補語⽽有所不同
（另⽂討論）
• 妹妹⾛過來，輕聲問：「還缺什
麼？我去買。」
• 她怒氣未消，抓起小三就狠狠地⼀
巴掌甩過去。
• 她醒過來了，第⼀句話就問錢在哪
裡。
• 我把老師圈錯的地⽅都改過來了。
• 她⼀句話還沒說完，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