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謙：亨，君子有終。
彖曰：謙，亨，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虧盈
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
盈而好謙。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君子之終也。
象曰：地中有山，謙﹔君子以捊多益寡，稱物平施。
初六：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
象曰：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
六二：鳴謙，貞吉。
象曰：鳴謙貞吉，中心得也。
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
象曰：勞謙君子，萬民服也。
六四：無不利，撝謙。
象曰：無不利，撝謙﹔不違則也。
六五：不富，以其鄰，利用侵伐，無不利。
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上六：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
象曰：鳴謙，志未得也。 可用行師，征邑國也。
☷ ☶

2. 謙：亨，君子有終。
虞仲翔：乾上九來之坤。與履旁通。天道下濟。故亨。
上九亢極失位，其居天道，盈而不溢，乃虧而降之坤三，以致
恭存正位，故名為謙。
虞仲翔：君子謂三。艮終萬物。故君子有終。
說卦傳：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
徐師：艮以堅固能終萬物，坤以厚順而代乾有終。君子體艮坤
之德，所以有終。
☷ ☶
☰ ☰ 乾
☰ ☱ 履
亢龍
有悔
☷ ☶ 謙
☷ ☶
艮堅固
坤厚順

3. 彖曰：謙，亨，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虧盈而益謙， 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謙尊而光， 卑而不可踰，君子之終也。
．荀慈明注：「乾來之坤。故下濟。」按：履互離，謙互坎。日
月之象。故光明也。
．侯果注：「坤之六三，上升乾位，是地道卑而上行者也。」 李氏纂疏：「互震為行。是地道卑而上行也。」
．乾卦上九亢龍，盈不可久，乃自虧而下之坤三，以釋天道虧
盈之義。 崔憬注：「若日中則昃，月滿則虧。損有餘，以補不足，天之
道也。」
．謙三以坤變乾盈，則有互體坎，坎為水，又上互體震。震為雷
雷以動之。故云坎動而潤下。尚書洪範：「水曰潤下。」乾文
言傳：「水流溼。」水潤下則流，流溼而下，即是流謙之義。
乾來
之坤
☷ ☶
坎為月
☰ ☱
離為日
☷☶
震為行
☷ ☶
坎為水
雷以動之
☶☷
坤變乾盈

4. ．虞仲翔注：「鬼謂四，神謂三。坤為鬼害，乾為神福。故鬼神害
盈而福謙也。」
謙四，陰消，為詘，三為陽息，為信。故注云：「鬼謂四，神謂
三。」盈則詘坤而為鬼，謙則信乾而為神，是以鬼神害盈而福謙。
．人得陽以生，故乾為人。乾為好，坤為惡，乾盈則就坤，故人惡
盈。從上之三，是乾來而成謙，故曰好謙。 崔憬注：「滿招損，謙受益，人之道也。」
．虞仲翔注：「天道遠，故尊光。三位賤，故卑。坎水就下，險弱
難勝，故不可踰。」
謙九三自上九來，上為遠天，故為尊。息履則為互體離。離火為光，
故為尊而光。三與上對比，是由尊位來居卑位之義。坎為水。水向
下流。坎又為險，故不可踰。
☷ ☶
詘四
信三
☷ ☶
卑而
不 可踰
離火為光
☶ ☷
乾盈
就坤
☰☱

5. 徐師：
卦辭「謙亨」含義廣泛，總義謙是原因，亨是結果。因為謙 卑，乃得亨通。
彖傳首以天地之道解釋謙亨因果之義。天道下濟，是天道之 謙，而光明即是天道之亨。地道卑，是地道之謙，而上行即是地 道之亨。
次以天地鬼神人道的事情，解釋謙亨之義。君子學謙，應當 了解，謙是天地自然法則，謙為鬼神所福，為人所好，不謙便是 盈，則為鬼神所害，為人所惡。
明了此義，則能誠意學謙，能亨通事理而無障礙，即是君子 所得之終。

6. 象傳：地中有山，謙。君子以捊多益寡，稱物平施。
．九家易：艮山，坤地。山至高，地至卑。以至高，下至卑。故
曰謙也。
．謙的道理，就是降低自己，提升他人。這就是禮記曲禮篇所說
的「禮者，自卑而尊人」之意。
李疏又說：「愚案，禮有定分，分不可干，故上天下澤則為履。
禮有內心，心不可亢，故地中有山則為謙。」
．說文：「捊，引取也。」乾陽大，主長，為多。坤陰小，主消，
為寡。艮為手，為捊。 乾為物，為施。坎為水，水性平。故坎
為平。
☰ ☱ 履
☷ ☶ 謙
☷ ☶
坎為水
為平
艮為手

7. 徐師：
象傳以謙卦上下兩體，解釋謙之義理。艮山不自為高，而能 下於平地，這是謙象。君子學謙，即是捊多益寡，以自己之多， 益人之少。
君子學謙，必須由象入理。多寡是物象，只見物象，而不得 物之體，所學的謙，仍是形而下者。必得物之自體，方是形而上 者。例如山與地高下之象不同，而山與地皆不離土，山之土，與 地之土，便無不同。山地之象有多下，造成其象之土，則是平等。 此即稱物平施之理。稱物是稱量萬物，不離萬物。即是不離千差 萬別之象，而見平等的理體。見得理體，則能不為萬物所礙，無 往而不亨通，是為君子有終。

8. 初六：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
象曰：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
．乾上爻由上之三，是為謙。初失位，變之正，而居在下，又是 謙。故曰謙謙。初正於陽位，故稱君子。
．四互震木為舟。坎水為川。又坤致役為用。初變之四，應正。 故用涉大川吉也。
．初與二，上承三陽，以盡乎謙卑之道，蓋效法三之謙，以自牧 養。初體坤，為牛。故為牧。坤身為自，故為自牧。
☷ ☶
☷ ☲
之正應四
坎為大川
坤為牛
坤為用
☷ ☶
震木為舟
☰ ☱
艮為手
巽為繩

9. ．徐師：
初爻稱為謙謙君子，因其具有謙謙之德。有此謙謙之德，便 有智慧，可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猶如有舟，可以涉大 川。
謙謙之德，不從外來，而是人人自心本有。所以象傳說，謙謙 君子，卑以自牧。卑，就是學初爻，處在最下的地位。牧，作養 字講。如此謙卑，便能啟發自有的謙德。卑與高相反。高則傲慢 背德，毫無智慧，是為小人。故欲成就謙謙君子，必須卑以自牧。

10. 六二：鳴謙，貞吉。
象曰：鳴謙貞吉，中心得也。
．姚信注：「三體震，為善鳴。二親承之，故曰鳴謙。得正處中，
故貞吉。」
．虞仲翔注：「中正謂二，坎為心也。」 李氏纂疏：「崔注。言二體中正，其心與謙相得，故曰中心得
也。」
．徐師：鳴謙，即是言語謙卑。此言出於居中得正之心，是為有
道之言。言之者吉，聞之者吉。
．六二親承互震，故曰鳴謙。上六則以親乘互震，亦曰鳴謙。
☷ ☶
☷ ☶
承三當
位處中
震為善鳴
坎為心
承互震
乘互震
☷ ☶

11. 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
象曰：勞謙君子，萬民服也。
．荀慈明注：體坎為勞。說卦傳：「勞乎坎。」
．內卦艮，以一陽終下二陰。彖辭：「君子有終。」即指九三而
言，故三曰君子有終。
．坎為正北方之卦，艮為東北之卦。勞乎坎，即成乎艮。勞則有
終。故吉。 文王後天八卦圖
．陽當居五，今自卑抑，下于坤眾，降居下體之上。繫辭下傳：
「三與五同功。」眾陰皆欲揮舉乾陽上居五位。繫辭下傳：「坤
天下之至順也。」虞氏逸象：「坤為民。」是為五陰順陽故萬
民服。
．王輔嗣注：「處下體之極。履得其位。上下無陽以分其民。眾
陰所宗，尊莫先焉。居謙之世，何可安尊。上承下接，勞謙匪
解。是以吉也。」
☷ ☶
☷ ☶
坎為勞

12. ．徐師
九三，勞謙君子，有功勞，而又謙卑。故得萬民歸服。孔 子既在彖傳中，稱其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又在繫辭上傳裡 說：「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也。語以其功，下人者 也。」
勞而不自伐善，有功不自以為德，更能卑下於人，毫無人 人皆有的傲慢之心。勞謙之德，所以至厚。萬民歸服，理所當 然。

13. 六四：無不利，撝謙。
象曰：無不利，撝謙﹔不違則也。
．荀慈明注：「四得位處正，家性為謙。故無不利。陰欲撝三，
使上居五。故曰撝謙。撝，猶舉也。」 謙卦眾陰皆欲九三居於五位。而能撝舉九三，使其上居於五者 即是六四這一爻。因為六四乘在內卦艮上。說卦傳：「艮為
手。」手能撝。故云撝謙。
．九三原在互體坎中，由四撝居於五，又在坎中。坎水為平。平
乃為萬物法則，是故不違則。
．王輔嗣注：「處三之上，而用謙焉，則是自上下下之義也。承
五而用謙順，則是上行之道也。盡乎奉上下下之道，故無不利。
指撝皆謙，不違則也。」 ．徐師：若依王輔嗣之說，四亦是互體坎，不必舉三居五，但能
奉上待下，一切皆謙。如孔氏正義所說，動合於理。一切行動
皆合於理，所以無咎。王注之義較好。
☷☶
☷ ☶
艮為手
☵ ☷
坎水
為平
坎水
為平
☷ ☶

14. 六五：不富，以其鄰，利用侵伐，無不利。
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李疏：「坤為富，五居坤中，雖云富有，不以富耀其鄰。富而
能謙者也。與泰四同義。」
．坤為用，故曰利用
．二至上爻，體師。即下互連外體，是地水師象。故於五而言侵
伐。上六言行師。
．李疏：「當謙之世，以柔居尊，慮過寬也，故六五獨不言謙。
然以謙行師，德威並用，故無不利。
．夏官大司馬，賊害賢良則伐之，負固不服則侵之。莊二十九年
左傳，凡師有鐘鼓曰伐，無曰侵。互震，鳴鐘鼓。又體艮、止，
不鳴。故兼言侵伐。」 ．李疏又說：愚案。艮坎險阻，有負固不服之象，故曰征不服。
☷ ☶
坤為富
☷ ☶
☷ ☶
坤為用
☷ ☶
坎險
☷ ☵ 師
☷ ☶
☷ ☶
艮阻
艮止
震鳴
地水師

15. 上六：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
象曰：鳴謙，志未得也。 可用行師，征邑國也。
．上六與九三相應。九三互體是震。說卦傳：「震為善鳴。」故
曰鳴謙。
．二至上為互體師，上六在互體師中，故體有師象。下應三，互
震，又為行。上在外卦坤，坤為土，又為眾。故為邑國。
．三至上，中間隔四五。故雖相應而不承。九三又為互體坎，坎
為心志。不承，故云志未得
．謙六二與上六，皆是鳴謙。象傳之義不同。六二居中得正，得
其中道，所以象傳說：「中心得也」。上六偏處於外，鳴謙而
不得其中，所以象傳說：「志未得也。」志雖未得，仍有作用，
即可用來行師征邑國。
☷ ☶
震為
善鳴
☷ ☶
☷ ☶
☷ ☶
坎為志
☷ ☶
坤為邑國
震為行
應而不承

16. 王輔嗣注：「夫吉凶悔吝生乎動者也。動之所起，興於利者也。 故飲食必有訟，訟必有眾起。未有居眾人之所惡，而（不）為動 者所害。處不競之地，而為爭者所奪。是以六爻雖有失位，無應、 乘剛，而皆無凶咎悔吝者，以謙為主也。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 信矣哉。」
王輔嗣說，謙卦六爻，雖有失位，無應，乘剛，而皆無凶咎悔吝 者，由於六爻皆謙而然。謙卦要義此說得之。謙者如高山之下於 平地，學之，可破傲慢習氣，是為學聖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