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节 《左传》
——先秦叙事散文的成熟
阅读书目：
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中华书局。
王伯祥《春秋左传读本》，中华书局。
沈玉成《左传译文》，中华书局。
李梦生《左传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
一、编定者及成书年代
大致认定：
1 、编定者：战国初儒家学者。
2 、成书时间：战国初。
3 、是否解释《春秋》：中有解经
文字，然叙事部分具有独立性。即
：《左传》系作者据春秋时代各国
史料编篡而成，但在编篡过程中参
考了《春秋》。
左丘明像

2. 二、《左传》的叙事艺术
（一）情节
1 、时序安排：
宣公二年 :
【经】 秋九月乙丑，晋赵盾弑其君夷
皋。
【传】秋九月，晋侯饮赵盾酒，伏甲将
攻之。其右提弥明知之，趋登曰：
「臣侍君宴，过三爵，非礼也。」遂
扶以下，公嗾夫獒焉。明搏而杀之。
盾曰：「弃人用犬，虽猛何为。」斗
且出，提弥明死之。
初，宣子田于首山，舍于翳桑，见
灵辄饿，问其病。曰：「不食三日
矣。」食之，舍其半。问之，曰：
「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
，请以遗之。」使尽之，而为之箪食
与肉，置诸橐以与之。既而与为公介
，倒戟以御公徒，而免之。问何故。

3. 2 、结构经营
①、线索：
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
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出师前）
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
“晋人御师必于殽。”（出师时）
秦伯素服郊次，乡师而哭曰：
“孤违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
也。”（出师后）
（僖公三十二年、三十三年《秦晋崤
之战》）
② 、详略
夏四月辛巳，败秦师于殽，获百
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
。

4. 3 、戏剧化追求
《庄公八年》 ：
齐侯使连称、管至父戌葵丘。瓜
时而往，曰：“及瓜而代”。期戍，公
问不至。请代， 弗许。故谋作乱。僖
公之母弟曰夷伯年，生公孙无知，有
宠于僖公，衣服礼秩如適，襄公绌之。
二人因之以作乱。连称有从妹在公宫
，无宠，使间公，曰 ：“捷，吾以女
为夫人。”
冬十二月，齐侯游于姑棼，遂田
于见丘，见大豕，从者曰 ：“公子彭
生也。”公怒曰：“彭生敢见？”射之
，豕人立而啼。公惧，队于车，伤足
丧屦。反，诛屦 于徒人费。弗得，鞭
之，见血。走出，遇贼于门，劫而束
之。费曰：“我奚御哉！”袒而示之背
，信之。费请先入，伏公而出斗，死
于门中。石之纷如死于阶下。遂入，
杀孟阳于床，曰：“非君也，不类。”

5. 4 、 “虚构”的萌芽
宣公二年 :
僖公二十四年：
宣子骤谏，公患之，使鉏
麑贼之。晨往，寝门辟矣， …… 晋侯赏从亡者，介之
盛服将朝，尚早，坐而假寐。 推不言禄，禄亦弗及。……
麑退，叹而言曰：「不忘恭 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
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 怼？”对曰：“尤而效之，罪
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 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
一于此，不如死也。」触槐 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
而死。 何？”对曰：“言，身之文也。
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
也。”其母曰：“能如是乎？

6. （二）人物
1 、人物类型
《左传》人物系列：
① 周天子形象
② 霸主与“明君”
③ 名臣
④ 昏君与佞臣
⑤ 勇士与平民
⑥ 女性
⑦ 行人

7. 2 、人物刻画 哀公二十五年：
卫侯为灵台于藉圃，与诸大
① 以编年写人 夫饮酒焉。褚师声子袜而登席。
② 以言行写人 公怒。辞曰：“臣有疾，异于
人，若见之，君将 xiao 之，
是以不敢。”公愈怒。大夫辞
之，不可。褚师出，公戟其手
曰：“必断而足！”

8. 《左传》的行人辞令：雍容委婉
A 、尚“文”的表达取向 ● 赋《诗》言志
● 侧面迂回
例：《成公八年》：
例一：僖公三十二年秦晋殽之战：
鲁季文子曰：“《诗》
弦高犒师：“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敢
犒从者，不腆敝邑，为从者之淹，居则具 曰：‘女也不爽，士贰其
一日之积，行则备一夕之卫。” 行。士也罔极，二三其
皇武子逐客：“吾子淹久于敝邑，唯是脯、 德。’七年之中，一予一
资、饩、牵竭矣。为吾子之将行也，郑之 夺，二三孰甚焉！士之
有原圃，犹秦之有具囿也。吾子取其麋鹿 二三，犹丧妃（“配”）
以闲敝邑，若何？” 耦，而况霸主？”
文嬴请三帅：“彼实构吾二君，寡君若得而食
之，不厌，君何辱讨焉！使归就戮于秦，
以逞寡君之志，若何？”
孟明拜辞：“君之惠，不以累臣釁鼓，使归就
戮于秦，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
君惠而免之，三年将拜君赐。”
例二：襄公十五年：
宋人或得玉，献诸子罕。子罕弗受。献
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为宝也，故敢
献之。”子罕曰：“我以不贪为宝，尔以玉
为宝，若以与我，皆丧宝也。不若人有其
宝。”

9. B 、尚“礼”的道德姿态
● 宣公三年：
“ 楚子伐陆浑之戎，遂至于洛，观兵于
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
之大小轻重焉。对曰：‘在德不在鼎。
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
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
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
不逢不若。螭魅罔两，莫能逢之，
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桀有昏德
，鼎迁于商，载祀六百。商纣暴虐
，鼎迁于周。德之休明，虽小，重
也。其奸回昏乱，虽大，轻也。天
祚明德，有所止。成王定鼎于郏鄏
，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
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
未可问也。’”
● 僖公四年（ “齐伐楚盟于召陵” ）

10. ③ 以细节写人
《左传 · 昭公元年》：
《左传 · 桓公元年》：
叔孙归，曾夭御季孙以
宋华父督见孔父 劳之，旦及日中不出。曾夭
之妻于路，目逆而送 谓曾阜曰：“旦及日中，吾
之，曰：“美而艳！” 知罪矣。鲁以相忍为国也，
《史记 · 宋微子世家》 忍其外不忍其内，焉用
： 之？”阜曰：“数月于外，一
“ 大司马孔父嘉 旦于是，庸何伤？贾而欲赢
妻好，出，道遇太宰 ，而恶嚣乎？”阜谓叔孙曰
华督，督说，目而观 ：“可以出矣！”叔孙指楹曰
之。” ：“虽恶是，其可去乎？”乃
出见之。
《国语 · 鲁语下》：

11. 《左传 · 宣公四年 》：
《史记 · 郑世家》：
楚人献鼋于郑灵公。
公子宋与子家将见。子 …… 及入，见灵公进鼋羹。
公之食指动，以示子家 子公笑曰：“果然！”
，曰：“他日我如此，必
尝异味。”及入，宰夫将
解鼋，相视而笑。公问
之，子家以告。及食大
夫鼋，召子公而弗与也。
子公怒，染指于鼎，尝
之而出。

12. （三）视角：
宣公二年
乙丑，赵穿攻灵公于桃园。
宣子未出山而复。太史书曰：
「赵盾弑其君。」以示于朝。
宣子曰：「不然。」对曰：
「子为正卿，亡不越竟，反不
讨贼，非子而谁？」宣子曰：
「乌呼，『我之怀矣，自诒伊
戚』，其我之谓矣！」孔子曰
：「董孤，古之良史也，书 法

13. （四）叙事主题
● 儒家思想倾 向：
1 、较 重视 人的力量与人民的作用：
① 天人关 系：人本。
《桓公六年》随国李梁：“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
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
《昭公十八年》子产 ：“天道远 ，人道迩，非所及也
，何以知之？”
② 君民关 系：“民本”。
《昭公二十五年》宋大夫乐 祁：
“ 鲁 君失民意，焉得逞其志？”
2 、热 情抒写春秋时 代某些重要人物的 历 史功 绩 ，
歌颂 了对 国家有贡 献的人物：
3 、揭 露了统 治阶级 内部的矛盾斗争，批评 了统 治
者的残暴与荒淫。

14. ◇ 战 争描写：《左 传 》叙事 艺 术 的
集中体现 ：
A 、战 斗进 程曲折丰 富，有声有色。
● 宣公十二年晋楚邲 之战 ：
（楚师 ）遂疾进师 ，车驰 卒奔，
乘晋军 。桓子不知所为 ，鼓于军 中
曰：“先济 者有赏 ！”中军 下军 争
舟，舟中之指可掬也。
…… 晋人或以广队 不能进 ，楚人
惎 之脱扃 。少进 ，马还 。又惎 之拔
旆投衡，乃出。顾 曰：“吾不如大
国之数奔也。”
● 成公二年齐 晋鞌 之战 ：

15. ◆ 拓展阅读 著作：
B 、重视 人的作用
僖公三十二年秦晋殽 * 王靖宇《 < 左传 > 与传
之战 ： 统 小说论 集》。
秦穆公—蹇叔—
* 孙 绿 怡《 < 左传 > 与中
商人弦高——晋师 原轸
国古典小说 》。
C 、着眼政治分析
● 思考题 ：
庄公十年长 勺之战 ：

16. 第三节《国语》
一、简介
1 、书名：载周、鲁、
齐、晋、郑、楚、吴、越八
国的部分史实，且以记言为
主。
2 、记事时间：起于西
周穆王，终于鲁悼公
3 、主要内容：通过人
物言论反映西周及春秋列国
的政治、经济、外交活动 。
4 、作者：
5 、成书时间：战国初
6 、左、国关系简说

17. 《国语 · 周语中》 《左传》
( 僖公三十三年 )
秦师将袭郑，过周北门。
左右皆免胄而下拜，超 秦师过周北门，左右免胄而
乘者三百乘。王孙满观 下。超乘者三百乘。王孙满
之，言于王曰：“秦师必 尚幼，观之，言于王曰：“秦
有谪。”王曰：“何故？” 师轻而无礼，必败。轻则寡
对曰：“师轻 而骄 ，轻 谋，无礼则脱。入险而脱。
则 寡谋 ，骄则 无礼。无 又不能谋，能无败乎？ ”
礼则 脱，寡谋 自陷。入
险 而脱，能无败 乎？秦
师 无谪 ，是道废 也。”

18. 《左传》 《国语》
体例 编年史 国别史
记事时间 鲁隐公元年—哀公 27 年 周穆王— 鲁悼公
取材原则 曾作精细筛选与修饰 转抄汇编为主
记叙特点 叙事为主，所叙史实 记言为主，所涉史实
系统完整 片断零碎
思想倾向 儒家思想体系 庞杂兼容
（儒、墨、道、法、纵横等）
语言风格 全书风格一致 各卷风格不同

19. 二、文学成就：
1 、人物对话语 言风 趣传 《国语 》：
神.
《左传 》：“（重耳）
（重耳）醒，以戈逐子犯，
以戈逐子犯。”
曰：“若无所济 ，吾食舅氏
之肉，其知餍 乎？”舅犯走
2 、少数篇章情节 具体生 且对 曰：“若无所济 ，余未
动. 知死所，谁 能与豺狼争食？
若克有成，公子无亦晋之柔
3 、文辞明白晓畅 ，说 理 嘉，是以甘食。偃之肉腥臊
平实严谨 ，且有不少生动 ，将焉用之？”遂行。
的比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