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陳繼儒習梅花詩畫乃建基於兩項帖學背景 —「雅書」及「俗書」，雅書乃三宋二沈之「台閣體」（清代稱「館閣體」），俗書乃張旭、懷素一類草聖之狂草，陳繼儒既有翰林典章規範，亦有隱逸之士個性解放，所繪梅花之枝椏纖瘦得來帶歲寒之意，花蕊零碎稀少中流露沖淡味道。陳繼儒之意筆既有篆隸籀文之金石味，亦有「米家墨戲」般的飛白、破墨、勾股、轉折及疏影，屬近似南宋梁楷、牧谿「減筆畫」畫種，畫意上厭倦官宦晉爵，縱有祿養際遇也感無力改變貪腐之朝政亂局，寧以布衣之身隱居深山、閒時賞梅移情尋暗香還能養生。

1. 明代陳繼儒梅
花意筆畫之文
人風骨及筆墨
秀氣
A integridade literária e a
delicadeza do pincel nas
pinturas de flores de
ameixeira auto-expressivas
de Chen Jiru da Dinastia
Ming
講者：李冠良（浸會大學當代中國研究社
會科學碩士、香港中文大學藝術文學碩士）
講座地點：香港人文學會 / 講座日期：
2023年9月8日

2. 時代背景：明代帖學 —「三宋二沈」
 明宋克〈臨急就章〉，中國
嘉德2016春拍拍品。圖為局
部
 明宋廣〈李太白酒歌軸〉，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圖
 明宋璲〈敬覆帖〉，北京故
宮博物院藏。圖

3. 時代背景：明代帖學 —
「三宋二沈」
 明沈度〈敬齋箴冊〉，北京故宮博
物院藏。圖
 明沈粲〈書古詩軸〉，國立故宮博
物院藏。圖

4. 時代背景：明代帖學 — 台閣體（清
代改稱「館閣體」）
 明代沈藻（沈度兒子）．楷書《橘頌》，紙本，縱
27.6 cm x 橫47.8 cm，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 明姜立綱．楷書《東銘冊》，縱28.7 cm，橫14.8 cm。

5. 時代背景：明代帖學 — 蘇黃
米蔡（宋四家）
 蘇軾《寒食帖》、黃庭堅
《花氣薰人帖》、米芾《蜀
素帖》、蔡襄《澄心堂帖》

6. 陳繼儒
 陳繼儒（1558—1639），字仲醇，
號眉公。朝廷屢征不就，以詩畫終身。
能山水，亦善寫水墨梅花。有文學修
養。竭力宣導文人畫，自言儒家作畫，
便是涉筆草草，不規繩墨為上乘。他
的作品，如《霧村圖》、《江村雲樹
圖》、《秋水垂釣圖》、《紅梅綠竹
圖》軸等，筆墨清麗，但又蒼老秀髮，
不在董其昌之下。《江村雲樹圖》款
書「仿巨然筆意」，正說明這一派的
山水畫法，上追宋元，深受董、巨的
影響。
 圖：明陳繼儒《橫斜疏梅圖》

7. 徐麗莎《陳繼儒的梅花詩畫》
 落梅：
 「浮浮花發枝頭艷」
 老梅：
 「雪頷霜顧似老翁」
 「合抱勢槎牙」
 「花落溫池香不散」
 「清」、「寒」之
文人特質：
 「一點竇容松際月，
四時雲出水中山，
近來薦舉非吾願，
願向梅花乞抱關」
明陳繼儒《梅花圖》冊（第一開）：
《墨梅圖》

8. 徐麗莎《陳繼儒的梅花詩畫》
 以勾填法畫臨水粉紅梅
 花以白粉點寫，以表逸
士胸懷，最具高致
 移花意：
 「竹壓梅花鶴不來，呼
童鋤出傍僧台，花神若
解移花意，好向小春先
借開。」
 以白粉為梅花賦彩，另
一開寫林逋詩作意，
「以月照之還自瘦，偶
於疏處忽然香」，詩與
畫皆出自「暗香」、
「疏影」之意境。
明陳繼儒《梅花圖》冊（第二開）

9. 徐麗莎《陳繼儒的梅花詩畫》
 紅梅綠芽：
 「小鬟清曉報花
開，無數梅花照
鏡臺，好揭紫絲
新步障，紅兒奉
取綠珠來」
 沒骨法
 苔點
 增加積時年久之
感、加強轉折凹
凸
明陳繼儒《梅花圖》冊（第三開）：
《紅梅水仙圖》

10. 徐麗莎《陳繼儒的梅花詩畫》
 梅花用「點垛
法」，而最小的
花萼，只作一點，
有野逸天真之趣。
用墨盡能現墨分
五色之說，兩朵
靠攏的亦有深淺。
 在或乾或濕的墨
間帶些飛白，表
達梅的新條和老
幹。
明陳繼儒《梅花圖》冊（第四開）：
《墨梅竹葉圖》

11. 徐麗莎《陳繼儒的梅花詩畫》
 樹幹大都採雙邊大抹，
復於中間淡染就夠受。
 紅梅綠芽：
 「小鬟清曉報花開，無
數梅花照鏡臺，好揭紫
絲新步障，紅兒奉取綠
珠來」
 以勾填法畫臨水粉紅梅
 花以白粉點寫，以表逸
士胸懷，最具高致
 以白粉為梅花賦彩，另
一開寫林逋詩作意，
「以月照之還自瘦，偶
於疏處忽然香」，詩與
畫皆出自「暗香」、
「疏影」之意境。
明陳繼儒《梅花圖》冊（第五開）：
《設色竹梅圖》

12. 徐麗莎《陳繼儒的梅花詩畫》
 苔點
 增加積時年久之感、加
強轉折凹凸
 紅梅綠芽：
 「小鬟清曉報花開，無
數梅花照鏡臺，好揭紫
絲新步障，紅兒奉取綠
珠來」
 以勾填法畫臨水粉紅梅
 花以白粉點寫，以表逸士
胸懷，最具高致
 以白粉為梅花賦彩，另一
開寫林逋詩作意，「以月
照之還自瘦，偶於疏處忽
然香」，詩與畫皆出自
「暗香」、「疏影」之意
境。
明陳繼儒《梅花圖》冊（第六開）：
《設色茶梅圖》

13. 徐麗莎《陳繼儒的梅花詩畫》
 疏淡簡然：
 疏梅一梗從左而右，一
筆而就，水墨豐厚飽滿，
筆力遒勁，主幹之勢正
能與扇銲面的弧形配合。
 「寫梅以枝幹為主，橫斜
曲直取態取姿，寧令如儒
寒道瘦，不得臃腫以為奇
古，此揚補之高遠之畫法
也。」
 「寫梅如儒寒道瘦，勿得
癰腫，此揚補之法也。然
疏影橫斜暗香浮動，若醉
若狂之態，亦不可缺。余
居山中，閉門卻掃，暇時
圖此數種，以識歲寒之意
耳。
明陳繼儒《梅花圖》冊（第七開）：
《墨梅圖》

14. 陳繼儒梅花詩畫書風用墨表現所展
現之時代文人風骨
 唐錦騰教授《明初吳門書法藝術初探》：
 明成祖「好文喜書」，曾詔求四方善書之士以寫外
制，又詔簡其尤善者於翰林寫內制，凡寫內制者皆
授中書舍人，復選舍人二十李八人專習羲獻書。據
《佩文齋書畫譜》所載，洪武年間中書舍人有十餘
人，至永樂一朝驟增至三、四十人，一時朝廷書風
大盛。可是基於前述的各種因素、在上者的品味，
以及朝廷書寫實際用途的需要，出現了所謂台閣體
的書法，當中自然以沈度、沈粲最具代表性。據明
李紹文《皇明世說新語》云：「太宗徵善書者試而
官之，最喜雲間二沈學士，尤重道書，每稱我朝王
羲之，則可知當時二沈聲價之隆。

15. 陳繼儒梅花詩畫書風用墨表現所展
現之時代文人風骨
 唐錦騰教授《明初吳門書法藝術初探》：
 當時的台閣體書法，基本是具有婉麗端莊和雍
容秀美的情味，是二王、虞、趙柔美一路的風
格。同時期的善書大臣如「下筆圓滑純熟」的
解縉、「楷書精熟如整」的胡儼（1361-
1443），以至台閣體文學代表「行楷俱法趙文
敏公」的楊溥（1372-1446），和「楷書姿媚
動人」的楊榮（1371-1440），均是這種風格。

16. 陳繼儒梅花詩畫書風用墨表現所展
現之時代文人風骨
 陳永正《中國書學史上的雅俗論》：
 明初解縉作草書，筆筆相連，纏繞之下，狂怪己極。明中
葉張弼亦作狂草，時人認為是張旭、懷素的一派，稱其
「怪偉跌宕，震撼一世」。實則二人的草法荒率，故楊慎
嘲笑說：「當今解學士之畫圈，如鎮宅之符；張東海之顫
筆，如風癱之手。孫鑛亦謂張弼「未能去俗，凡俗體俗筆
意俗氣，俱不免犯之，蓋亦為長沙所誤。」
 明解縉《宋趙恒殿試佚事》卷．紙本．草書．20 x 86 cm 上海博
物館藏

17. 陳繼儒梅花詩畫書風用墨表
現所展現之時代文人風骨
 陳永正《中國書學史上的雅俗
論》：
 祝允明一代名家，晚年書過於
狂怪，亦為時賢所譏。項穆謂
其「初範晉、唐，晚歸怪俗，
競為惡態，駭諸凡夫」。倪後
瞻亦謂其「縱橫如意，但每露
俗氣」，「其懷素一類為世人
借徑，遂墮惡道，甚至如請仙
筆下。」
 明張弼《杜甫曲江二首之一詩
軸》．紙本．草書．149.3 x 66.9
cm 浙江省博物館藏

18. 陳繼儒梅花詩畫書風用墨表現所展
現之時代文人風骨
 陳永正《中國書學史上的雅俗論》：
 至於近世的一些庸妄小子，不知書法創作是一種嚴肅的
藝術活動，信手塗鴉，顛狂叫跳，自以為得意，實則滿
紙穢俗，令人目不忍睹。此等自欺欺人之作，居然有人
吹捧為「具有鮮明個性」、「別具一格」，真是咄咄怪
事。故此包世臣有語云：「至於狂怪軟媚，並係俗書，
縱負時名，難入真鑒。」旨哉斯言！
 明祝允明《嵇康酒會詩》

19. 陳繼儒梅花詩畫書風用墨表現所展
現之時代文人風骨
 陳永正《中國書學史上的雅俗論》：
 明初解縉作草書，筆筆相連，纏繞之下，狂怪己極。明中
葉張弼亦作狂草，時人認為是張旭、懷素的一派，稱其
「怪偉跌宕，震撼一世」。實則二人的草法荒率，故楊慎
嘲笑說：「當今解學士之畫圈，如鎮宅之符；張東海之顫
筆，如風癱之手。孫鑛亦謂張弼「未能去俗，凡俗體俗筆
意俗氣，俱不免犯之，蓋亦為長沙所誤。」
 明解縉《宋趙恒殿試佚事》卷．紙本．草書．20 x 86cm 上海博
物館藏

20. 陳繼儒梅花詩畫書風用墨表現所展
現之時代文人風骨
 徐麗莎《陳繼儒的梅花詩畫》：
 宦情太濃，歸時過不得，生趣太濃，死時過不得，
甚矣！有味於淡也。
 飄零朋好各天涯，廿載星霜換鬢華，較是往山人
穩貼，歲朝鋤雪種梅花。
 一點竇容松際月，四時雲出水中山。近來薦舉非
吾願，願向梅花乞抱關。
 陳繼儒：「山棲是勝事，稍一縈戀，則亦市朝；
書畫賞鑒是雅事，稍一貪癡，則亦商賈；詩酒是
樂事，稍一曲人，則亦地獄；好客是豁達事，稍
一為俗子所撓，則亦苦海。」

21. 參考書目
專書：
 侯吉諒 著：《紙上太極．生活中的書法美學》，台灣：木馬文化事業股份
有限公司，2013年11月初版。
 馬重奇、周麗英 編著：《高級補充程度中國語文及文化科．中國古代文化
知識趣談．第三版》，香港：導師出版社有限公司，2003年重印版。
 黃厚明 主編：《傅申書畫鑒定與藝術史十二講》，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
2017年3月第1版。
 王伯敏 撰文：《中國繪畫史圖鑑（下卷）》，浙江：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
2013年12月第1版。
文集論文：
 徐麗莎：〈陳繼儒之梅花詩畫〉，載莫家良主編：《學道揚塵．中國藝術史
論文集》（香港：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2003年12月初版），頁5-26。
 唐錦騰：〈明初吳門書法藝術初探〉，載莫家良主編：《書海觀瀾》（香港：
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1998年12月初版），頁141-
162。
 陳永正：〈中國書學史上的雅俗論〉，載莫家良主編：《書海觀瀾》（香港：
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1998年12月初版），頁73-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