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哲學論文

1. Yuqi Brandy Wang (1155031779)
UGED Ethics and Politics
DR CHOW Po Chung
Term paper
12th July 2013
理想的大學與大學的理想
是什麽造就一所理想的大學？大學應該有理想嗎？
第一個問題的提出，說明人們，特別是歷屆大學生，對大學有所期望。
第二個問題的提出，說明大學，至少人們覺得應當，對自己有所要求。
長期以來，圍繞這兩個問題，官商勢力明爭暗鬥，學界教育界爭執不休，雖不乏
共識，但人們翹首以盼的終極答案仍遙不可及。倘若暫時無法確定理想的大學和大學的
理想到底是什麽，我們不妨逆向思考，先從共識中總結出理想的大學和大學的理想不
是什麽。以期能從反面深化我們對理想的大學與大學的理想的探討。
首先，理想的大學一定不是為一黨私利、一教傳播或某商業團體的利益而辦。
於此，政治中立和宗教友好，並不代表所謂的價值中立。事實上，價值中立並不存
在，因為堅持價值中立本身也是在堅持著一種價值，它是一個自相矛盾的偽命題。如果
我們認同大學不該染指政治洗腦或宗教轉播，那這共識本後隱藏的價值觀就是大學對
學生自主自由的尊重和肯定。因而大學的使命是引導學生去“看見”，看見理想，看見現
實，看見真理，看見這個世界和自身生命最大限度的可能性。在談及大學的理想時，學
生不是手段而是目的本身，這應該成為一個共識。這才是“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1]”
的真諦。
其次，大學一定不是為了分數、資歷、人脈和一紙文憑而提供的職業技能培訓。
儘管在當今絕大多數的大學中，都有法律、醫學這樣指向明確的專業劃分，但所謂
“君子不器[2]”，“須先成為一通人，再求成為一專家[3]。” 大學之大不在於設施之完備、
人數之眾多，也不在於排名之領先，畢業生就業率及工資之居高不下。大學之大，在於
學生被教育成為具有獨立精神和自由意志的知識人——這種知識人有價值堅持，有社
會擔當，受到過康德《政治手稿》中說的那種啓蒙（enlightenment）[4]，具有密爾在《論
自由》中說的那種個性（individuality）[5]，走出了柏拉圖《理想國》中說的那種無知無
明的洞穴[6]，是中國傳統儒家崇尚的那種君子。“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

2. 義之與比。”[7]這樣的君子是不汲汲於職業，而孜孜於事業的。“職業僅為個人，事業則
為大眾。勵志成功事業，不怕沒有職業。專心謀求職業，不一定能成事業。[8]”
然而，在如今這個商業綁架教育、資本奴役價值、功利主義大行其道的時代，傳統
的大學精神正走向衰亡。原本“大學之道，在明明德[9]”變成了“大學之道，在識時務
[10]”，無怪乎應試教育、學術腐敗、論文抄襲等等問題屢見不鮮，犬儒化、行政化、商品
化等等逆流潛滋暗長，恐怕最後被那邪浪淘盡的，是大學教書育人的本分。
誠然，理想的大學一定不是象牙塔上的遺世風騷，大學的理想一定不是為教書而
教書，讓大學生學的是方法論縹緲的原理，用的是原理扭曲的方法論。反過來說，理想
的大學和大學的理想需要與現實接軌，討論公共的議題，明辨善惡；把握時代的脈搏，
針砭時弊；關注社會的發展，高瞻遠矚；發展科研與學問，解惑助力；培育正直的人
才，推動改革。這要求整個大學對政治有關懷，對社會有擔當，對教育有要求，對未來
有想像。
同時，理想的大學與大學的理想不該也不可能是為學生或為社會提供某些問題的
終極答案。
在歷史長河中，每個人都是平等自由的個體，都有獨立批判的權利，人人有權就
一個問題給出自己的意見，卻沒人有權提供終極答案。即使在終極答案是否存在這個問
題上，一元論者與多元論者、決定論者與懷疑論者尚且爭執未定。在這種情況下，武斷
地界定某些問題的終極答案，只會扼殺歷史和生命的可能性。
因此，提供某些問題的終極答案不應被視為大學的理想，所謂的終極答案只會以
權威之名扼殺一個個獨立自由個體的其他可能性，這是一種教育的獨裁和暴政，是對
人性尊嚴的褻瀆。
同樣道理，什麽是大學的理想或者什麽造就理想的大學這樣的問題，恐怕也就難
以得出一個終極答案。
借用歐克肖特（Michael Oakeshot）的觀點，“理想”這個詞本身便被錯誤地定義了，
它並不指代某項事業的“目標”，而是代表著整個事業實施的“過程”。大學的“理想”，即大
學教育的過程本身，應當是一場對話[11]。不同的學者在大學薈萃，各異的主張在大學
交鋒，大學提供一種多元而寬容的氛圍，使大學生能廣泛地對話——與經典、與現實、
與老師同學以及自己對話。若拘泥執著於對話的結果或所謂理想，這對對話本身就不一
定是一件好事。
理想的智慧教育，應該是一種靈魂的交流與感染。像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雲
推動另一朵雲，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它意味著追求無限廣闊的精神生活，追求人
類永恆的終級價值，智慧、美好、公正、自由、希望和愛，以及建立與此有關的信仰；真
正的教育理應成為負載人類精神終極關懷的有信仰的教育，他的使命給予並且塑造學
生的終極價值，使它們成為有靈魂有信仰的人。衡量一種教育的好壞，不僅要用社會的

3. 尺度，看它能否為社會培養合格的人才，更要用人生的尺度，看它是拓展還是縮減了
受教育者的人生可能性。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12]”那教書育人薪火相傳的背後，
應是一種“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13]”的崇高擔當。
字數統計：1997

4. 引用及出處
1. 陳寅恪 清華大學王觀堂先生紀念碑銘 《金明館叢稿二編》頁 246，三聯書店 2001 年
第壹版原載清華大學消夏週刊 1929 年第壹期
2. &7. 《論語》
3. &8.錢穆，《新亞學規》
4. Kant, “An Answer to the Question: ‘What is Enlightenment’ ”, in Political Writings, ed.
Hans Reiss, trans.H.B.Nisbet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1), p.54
5. Mill, John Stuart. On Liberty. Vol. XXV, Part 2. The Harvard Classics. New York: P.F.
Collier & Son, 1909–14; Bartleby.com, 2001.
6. Plato. Republic. 2nd
ed. Tr. G.M.A. Grube. Indianapolis: Hackett, 1992.
9.&12. 《大學》
10. 建吾，《大學之道，在識時務》 ,《明報》，2010.12.31
11. Michael Oakeshott,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 The Voice Of Liberal Learning: Michael
Oakeshott on Education, 1989, ed. Timothy Fuller, with permission from Yale University
Press.
13. 張載，《張載集·張子語錄》, 北京：中華書局，2006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