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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饶师范学院 优秀本科毕业论文


                  一个注定坍塌的童话

                 钟明发        指导老师:徐润润
                 (中文与新闻传播系 2003 级 2 班)

  摘 要:顾城以其鲜明的诗歌风格和创作个性被誉为“童话诗人”。在他的诗歌中,童话世界的构成
主要有两方面的内容:充满灵性的自然,纯净的女儿国。当诗人的童话世界破灭之后,诗歌创新之路也
布满荆棘时,他别无选择地走向自杀道路。
  关键词:童话世界;坍塌;死亡
  关键词:

                            引   言

  一首只有短短两行的小诗《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让朦胧诗人
                       :
顾城在中国当代新诗坛上占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与舒婷的典雅端丽,北岛的凝重冷峻,江河的恢弘厚
重相比,顾城的诗歌风格别具。其诗“常以跳跃的诗句,迷离的色彩,喃喃自语的独白,营造起一个纯
真无瑕,远离城市”[1](P70)又扑朔迷离的童话世界。正如舒婷赠予他的《童话诗人》一诗所写的:
                                               “你
相信了你编写的童话/自己就成了童话中幽蓝的花/你的眼睛省略过/病树、颓墙/锈崩的铁栅/只凭一个
简单的信号/集合起星星、紫云英和、蝈蝈的队伍/向没有被污染的远方/出发” 。组成顾城的童话世界
的一个重要内容是充满灵性的自然,另一个是纯净的女儿国。

                        充满灵性的自然

   在顾城的诗中,自然界的万物都是懂人类语言和有感知能力的生命体,善解诗人的所思所想,并与
诗 人和 谐相 处。“烟囱犹如平地耸立起来的巨人,/望着布满灯火的大地,/不断地吸着烟卷,/思索着谁
也不知道的事情。”(   《烟囱》)才十二岁的顾城面对烟囱犹如李白与敬亭山,物与我走进了同一个世界 。
“烟囱”像一个成年人“吸着烟卷”并“思索着”,    与早慧的顾城仿佛成了忘年交。 其实,诗人知道“烟
囱”在想什么,是因为“烟囱”与诗人想的是同样的事,恰恰这些事惟有“烟囱”与他知道,没有任何
其它人知道罢了。人不知而不愠。“烟囱”与他一起走进了一个别样的世界。因为在这个红卫兵主宰历
史舞台的时代,中华大地上的时代列车正行驰在一条非正常的轨道上,抄家、下放、批斗……“烟囱”
与顾城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都在苦闷地思索着。
   如果说顾城在这首诗中营造的是一个和谐的世界的话,那么《风偷去了我们的桨》则更鲜明地表现
了自然的灵性。   “就是这样/一阵风,温和地/偷走了我们的桨/墨绿色的湖水,玩笑地闪光/‘走吧,别
再找了/再找出发的地方’//也许,夏雨的快乐/使水闸坍方/在隐没的柳梢上/青蛙正指挥着一家/练习
合唱/也许,秋风吮干了云朵/大胆的蚂蚁/正爬在干荷叶的/帐篷上,眺望”。这首诗作于 1981 年 6 月,
这时的顾城已经小有名气了,但诗人对神话世界的追求始终没有停下过脚步,憧憬的力量仍在推动着他
继续远行。下放返城后,他所接触的社会现实一再刺痛了他的心。此时,“风”好像也在恶作剧,居然
“偷走”启航船只的桨,但它仿佛是善意的,“温和地”更像是拿。这些诗句说明,在诗人追求美好生
活的过程中,   遭遇到种种坎坷和阻力, 却没有人给他指点迷津。此时,“湖水”反倒站出来开导他, “再
找出发的地方”,告诉顾城此路不通。“青蛙正指挥着一家/练习合唱”,仿佛在为诗人饯行,“蚂
蚁”“正爬在干荷叶的/帐篷上,眺望”,目送他去寻找彼岸,寻求快乐。现实生活中感受到的是无助
和苦恼,可大自然中却是甜美和温暖的,处处充满着绵绵的爱意。妈妈正为“怎么做果酱”而 发 愁 时 ,
“我说:/别加糖”,“在早晨篱笆上的”“红太阳”就是“甜甜的”( 安 慰 》 。而 “沥青粘住石子”,
                                    《  )
在诗人眼中却“像是一种麻糖”(《提线艺术》。在诗歌中,顾城营造的充满灵性的大自然,和他对彼
                         )
岸童话世界的憧憬是非常吻合的,是一个充满了真、纯、美,充满了诗意的境界,它远离城市的喧嚣和
尘世的烦恼,和谐而自由自在。
   顾城的童年生活并不是十分幸福的,由于他的父亲顾工在反右斗争中被错划为右派,这在他幼小的
心灵中早已布下了政治斗争的阴影。顾工是一个在当代诗坛颇有成就的诗人,通过家庭环境的影响,在
耳濡目染中间接熏陶、培养了顾城,让他有一颗充满纯美和爱的诗心。文革中抄家时,家中所有书籍被
红卫兵一洗而空,单单留下法布尔的《昆虫记》一书,成为他仅有的精神食粮。     “在此书的引导下,顾
城又读了《昆虫世界漫游记》《趣味昆虫》等书,为了查找昆虫纲的三十四个目,他几乎将《辞海》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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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遍。这些自然界的生物很早就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成为他思维表达的一部分。 [2](P37)当席卷全  ”
国的文革进入到斗、批、改阶段时,顾城随父亲下放到山东省昌邑县东冢公社。在海滨野地上,               “河滩
上的草/总是那么短”,“急得”“小兔子”“挖地洞”,“馋得”“老肥猪”“撞木栏”( 割 草 谣 》      《   );
“无名的小花”,“随着季节的风雨,       /悄悄地开放”( 无 名 的 小 花 》 ; “石缝中有一株淡绿的幼芽”,
                                《           )
“顽强地展开了小小的叶瓣”( 幼 芽 》 ; “我看见友谊像艳丽的花”、“像纯洁的雪”、“像芳香的
                     《   )
酒”、“像不朽的金”(    《友谊》。农村明丽恬静且淡雅素朴的自然风光,善良纯厚的人性,深深感动
                      )
着他的思想,深入到他的灵魂深处,最后定形为一张美丽和谐的理想生活的底片。虽然这里没有明亮的
课堂,没有朗朗的书声,但大自然对诗人敞开怀抱:蟋蟀“抖动着琴弦”欢迎我,“黄尾的太平鸟/在
我的车中做窝”,我“用金黄的麦秸/编成摇篮/把我的灵感和心,/放在里边”( 生 命 幻 想 曲 》 。 他 还
                                                  《      )
在沙滩上构筑了一个精美又圣洁的童话世界。这个世界“把牧童/草原样浓绿的短曲/把猎人/森林样丰
富的幻想/把农民/麦穗样金黄的欢乐/把渔人/水样透明的希望……//把全天下的:海洋、高山/平 原 、
江河/把七大洲的/早晨、傍晚/日出、月落/从生活中,睡梦中/投入思想的熔岩/凝成我黎明一样灿烂的
/——诗歌”( 我 赞 美 世 界 》 。
       《           )

                            纯净的女儿国

   顾城十分欣赏《红楼梦》中的一句名言“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
浊沫而已” [3](P210) 。在他看来,“永恒的女性有一个光辉使我们的生活和语言有了意义,有了生命,
就像春天使万物有了生机一样。”[2](P38)当然,顾城不像曹雪芹笔下的贾宝玉。宝玉降生于“白玉为堂
金作马”的贾家 [3](P41) ,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姐妹、丫头成群,有条件让他没日没夜地厮混,不需
担负什么家庭、社会责任,不中意时耍耍小脾气,甚至还可以用脚去踹丫头。顾城偏执的女性崇拜心理 ,
完全是源于根深蒂固的恋母情节。由于少年时代与父亲一同下放到农村,故在顾城的童年生活经验中,
母亲实际上是一个缺席的角色,仅仅代表着某种关系的存在。“母亲的缺失使顾城眼中的女性有一种神
性,他需要这种力量的保护,为了得到这种母爱,他情愿永远做个孩子。”[2](P39)“也许/我是被妈妈宠
坏的孩子/我任性”(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诗人是有孩子般的任性,可他却说自己是“被妈妈宠坏
                            )
的”,过于迫切渴望母爱的心情,致使他把母亲视为心中的女神。返城后,他还一度亦步亦趋学过自己
的母亲,“年轻、漂亮,但是也很任性,总是试图按自己的愿望行事”[2](P39) 。可见,顾城不是被妈妈
宠坏的孩子,而是他在心中极端地崇拜和模仿母亲。
   这种崇拜,使顾城渴望自己是个女性,而厌恶自己的男儿身,正如他在《红毛衣》一诗所写的那样 :
“我要穿红毛衣/我看见一个小女孩/穿着它/在暧洋洋的草上走/在淡红的太阳中走/像一团小小的火焰/
可是,我没有/因为/我是个男孩子/……我永远不能穿红毛衣/我哭了/因为永远”。渴望毛衣的愿望是
如此热烈,但这个愿望又不能实现,所以他只有发出低沉、哀婉的叹息。在《梦痕》一诗中,诗人把抒
情主人公即做梦者设想为一个年轻貌美像丁香花一样美丽的少女:“诗安息着,/在那淡绿的枕巾上/在
那升起微笑的浅草地上,/发缕像无声的瀑布……”。少女侧卧熟睡,头枕在如“浅草地”般“淡绿的
枕巾上”,她的脸上“升起”甜美的、幸福的微笑,秀美的黑发自然垂下,犹如“无声的瀑布”,洋溢
着青春的魅力,十分迷人。顾城在诗中塑造了这样一个灵魂像诗一样美的女孩,因为他始终认为,“男
性只是为了衬托女儿的纯洁才存在的” [4](P191) 。
   当自己是女儿身的愿望无法实现时,在他诗歌中表现出来的是,女性成了顾城爱的情感倾注对象的
象征。在 “倾斜的草坡上”,“一个被打湿的小女孩”,“布头巾破了”,“鞋里灌满泥浆”,她孤独地“哭
泣着”。这 时 ,他“要用哥哥的爱”,“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摘去她心上的草芒”;他“要成为太阳”,“慢
慢地烘干她冰凉的头发”(      《我要成为太阳》。在《我的心爱着世界》一诗中,心爱的“世界”都是以女
                          )
性的“她”替 代 ,  “轻轻吻她”,“她溶化了,像一朵霜花”,“我爱着,用我的血液为她/画像,可爱的侧
面象”。同时,女性也成了美好希望的象征,“在第一声鸟叫醒来之前/走近我/摘下淡绿色长长的围巾
//你是黎明”( 等 待 黎 明 》 。
         《         )
   在现实生活中, 对纯净女性的崇拜,唤起的是他对女性疯狂的追求和强烈的占有欲,他想建立起
一个属于自己的女儿国。首先,他要找一个理想中的妻子。当顾城在坐火车时遇上了谢烨时,一见钟情
的顾城马上就爱上了她,并疯狂地追求她。他甚至这样说:“只要有稿费,能让我到上海去看谢烨,诗
发在哪儿不一样?”[5](P13)从这句话可以看出,一方面,顾城对诗歌在何种等级的刊物上发表是看得很
淡泊的;另一方面,又可以知道他对谢烨是很在乎的。顾城原本是很看重诗的,诗就是他的生命的一部
分,就是他的生存方式。但为了谢烨,有时诗也得受点委屈。可见,顾城对女性占有的欲望有多强烈,
对谢烨的爱有多深。婚后的顾城对妻子的态度很像孩子对待母亲的态度。谢烨兼圣母与保姆于一身,为
了照顾不懂生活的顾城,他付出了精神、感情、乃至文学创作上的巨大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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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另一位活泼、机敏、充满活力的女孩——英儿出现在他眼前时,强烈的占有欲像火山爆发一般迸
发出来。他想建立起一个三人世界,让谢烨和英儿同时爱他,而且她们相互爱护,幸福美满。谢烨是一
个典型的具有善良、贤惠、宽厚品质的东方女性,和顾城一样,也喜欢英儿这个如精灵一样的女孩。    “她
看了英儿写给顾城的诗之后,英儿的绝望打动了她,她开始帮助她。她进城以自己的名义为她做担保。
并拿出仅有的钱为英儿买了到新西兰的往返机票。 [6](P2)甚至“雷把最好的房间让给她,为她做衣,找
                         ”
工作,在她为身份(绿卡)苦恼时候,雷直截地说要离婚,让她和顾城结婚。 [6](P2)
                                       ”
  在新西兰的一个小海岛上,顾城建立起他理想中的女儿国。由于可爱的诗人违背了 “生活法则”,
所以,连“雷和英儿一起嘲笑”[6](P2) 他。

                               坍塌的寓言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顾城生活得像一曲恬静、悠扬的小夜曲。可在单纯、率真的背后,我们仍能从
他的诗行中嗅到死亡的气息,预感到童话世界终究会坍塌的满楼风。
    早在读小学时的顾城就已经想到死亡。 “我开始想到无限和有限,自然和社会,生的意义,开始
想到死亡——那扇神秘的门……”。[7](P18) 这是他在《剪接的自传》中回忆他十岁时思想经历的一段独
白,可见在幼小的顾城心里,      “死亡情结”早就与“自然”共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死亡情结”
在顾城心里日益加深,渐渐发育成熟。尤其是在大量阅读了西方哲学、诗学著作后,在美国“自由派”
的影响下,他产生了对死亡的崇拜,并产生了把死亡作为一种艺术来追求的可怕想法。在《静静的落马
者》《硬币中的女王》等诗中,他多次运用了带“死”的 词 ,
   、                               “饿死了两对袜子”、 “输给了死亡”、“为
死亡感到惊异”、 “把鲜艳的死亡带来”。 像 《 祭 》《 永 别 了 , 墓 地 》《 我 的 墓 地 》《 就 义 》 等 诗 篇,
                                、          、          、
更是直接以死亡作为歌咏的主题。从一些诗中,我们不难发现顾城追求自杀的心理线索,一些诗行甚至
可以视为诗人悲剧命运的谶语:“是的,我不用走了。/路已到尽头”( 就 义 》 , “凶手/爱/把鲜艳的
                                           《     )
死亡带来”( 我 把 刀 给 你 们 》,“即使整个世界都把你欺骗/死亡总还是忠心的伴侣”( 火 葬 》 ,“人
        《           )                                   《     )
时已尽,人世很长/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墓 床 》 。
                         《    )
    顾城一直在追求一个纯粹、简单又充满灵性自然的田园般的天国世界。           “在我周围成千的鸟儿对我
叫着,我感到一种激动……它们都看我” [4](P404),“它们走了,我觉得在那个瞬间我好象聋了”[4](P404) 。
1974 年,顾城回到北京,离开了下放劳动的贫穷之地。但回到北京,又意味着新的生活困窘的到来。由
于当时社会环境限制,没有文凭,又缺少生活能力的顾城陷入了生存困境之中。此时,他已经十九岁,
成年了,理应为自己的生活出力流汗。然而,像在农村和少年时代一样,缺少独立生活能力的顾城在当
了一段时间的糖厂工人、木匠之后,又成了一个“待业青年”。他曾说:“我是待业者,我等待着,我
需要稻谷、蔬菜、阳光……需要无私的给予和得到……我等待着”[8](P56) 。并且这样的状况一直等他过
了“而立”之年都还没有发生根本性的转变。这样一来,偏执、任性的顾城对生活的看法便越来越走向
绝端:“他把城市与自然十分武断地对立起来”[9](P71),他不知道城市与自然之间并不存在对立的关系。
其实,在他的心目中所谓的“城市”,只不过是“现实”的代名词而已。“他的反城市的诗和他生活中
对现实的回避是一致的,反城市的实质是对现实的拒绝。”[9](P71)
    当然,不能说顾城对现实就没有过正确的认识。在他看来,他们那“一代人”在“黑夜”中拼命挣
扎,并努力寻找光明走出“黑夜”。可“眨眼”间,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少年时代在城里所看到的
暴力血腥的图景,时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无法忘却。 “彩虹”、“时 钟 、 “ 红花”这些原本美好
                                                 ”
的、正常的东西,  “我一眨眼”分别都变成“一团蛇影”、“一口深井”、“一片血腥”( 血 腥 》 。 现 在 ,
                                                      《     )
现实处境和眼前的所见所闻更近一步加深了他对城市的厌恶。在他的诗作中,城市中上演的是一幕幕令
人不齿且不堪入目的丑剧。人情关系在生存竞争的驱动下,变得如此赤裸裸,要么主宰别人获得生存,
要么被人主宰成为牺牲品,     “他们很灵敏/是网上的蜘蛛//他们很茫然/是网中的猎物”( 小 贩 》 。 高 尚
                                                        《     )
的的精神、英雄的事迹,为人们所淡漠,以致被遗忘。诗人只能默默地祈祷他们的灵魂升上天堂,让他
们得到慰藉。一个勇敢的单身的城市青年“为了抢救另一个更强壮的青年”,不幸被车轮带走了宝贵的
生命,电视荧屏上“喷出暗蓝的新闻”,可人们视而不见,“开始呼叫:球赛”( 灰 鹊 》 。 人 类 无 休
                                                   《      )
止地城市化,拼命拓展自己的生活空间,却不知这种 3 行为正是对自然生命的最大祸害。“一条白色的
鱼”“被剖开过”,“内脏已经丢失”,惨不忍赌地躺在面前,“一只含胶的眼睛”告诉我,“服从魔
法的钢钎/总在绝壁上跳舞”( 在 深 夜 的 左 侧 》 。 “影子有罪/在阳光下齐齐地铲土”,“星星的样子
                    《       )
有点可怕”,因为“死亡在一边发怔”( 都 市 留 影 》 。 顾 城 的 “黑眼睛”寻找不到“光明”,他一度
                        《        )
对现实和所在的城市彻底失望。
    当自己营造起的灵性世界已经破灭,诗人还能在他的女儿国中得到慰藉的话,生活还不足以让顾城
走向死亡。恰恰和对自然天国的幻想一样,他所建立的女儿国也是一个脆弱的世界。这样一来,生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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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的阴影就自然笼罩着诗人的命运了。
  最初,身为妻子的谢烨与顾城之间的感情之深是不容置疑的。但在移居激流岛后,顾城享受着一夫
二妻的特权,与现代的伦理道德规范相去甚远,而谢烨则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当担一个保姆的角色。虽然
她努力想把更多的爱给予顾城,甚至放弃了对儿子木耳的抚养权,把他送到当地人家里赡养,但她的努
力与顾城的要求还有相当大的距离。谢烨内心之痛苦可想而知。
  沉浸在女儿国梦幻中的顾城表现出了他孩子般的自私,绝对的以自我为中心。他完全是站在男人的
“立场”上,对英儿百般示爱的,丝毫不顾及谢烨作为女人在情感上的接受程度。当然,他初步建立起
来的、抛弃一切社会约束的“女儿国”,也仅仅是那一段在激流岛上的短暂生活。当顾城为自己贫寒的
隐逸生活感到十分满足,为妻、妾和平相处而乐不可支时,他根本无法察觉潜伏于其中的危机。
  随着与顾城一起生活时间的加长和对他的深入了解,英儿渐渐地感到失望,逐渐对在岛上苦行僧式
的生活产生了厌倦。缘于对顾城半真半假崇拜的错觉而产生冲动所萌发的感情,因神秘的面纱被一层层
地揭开,如同潮汐般渐渐地退去,并最终荡然无存,所以英儿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走当初那条未经深思熟
虑而选择的、与其理想生活南辕北辙的道路,而毫不犹豫地投向一个新西兰老头的怀抱,且随之离岛而
去。英儿的离去是对顾城这位女儿国绝对主宰者虚幻梦境的一个沉重打击,根本动摇了他理想王国的基
础。但谢烨这根勉强支撑着他的虚弱的精神支柱尚未倒去,顾城终于还能继续挺住。不久,他又努力去
修补那座已经摇摇欲坠的理想王国,去寻求另一个“英儿”。这一次,谢烨对顾城已经彻底厌倦了,她
打算离开他,且已经有了意中人。对顾城来说,谢烨的举动完全是一个始料未及的晴天霹雳般的打击。
接踵而至的两次打击,使导引顾城驶向彼岸理想王国的两座灯塔坍塌了,无边的黑暗包围着他,狂风巨
浪将他无情地拽入怀抱,狠狠地砸入苦海。
  与此同时,江郎才尽之感也一直盘踞在顾城的心头,像一根绳子缠住了他思想飞翔的翅膀,使他不
得动弹。前文中曾提及顾城对自己诗歌所发刊物等级看得很淡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诗歌艺术本身视
如草芥,相反,顾城是一位把诗视为他生命的组成、他的生存方式的一个诗人。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他仍一直在写诗。即使在命案事发现场发现的、他于仓促中写成的四封遗信,读来也像四首诗。顾城用
诗记录了他生命旅途的行踪和思想运动的轨迹,也在诗中寄托了他对生活的梦想。在和谢烨恋爱时,顾
城曾两天写下 84 首诗;结婚后,他写诗的数量、速度、质量明显地下降了;到 80 年代末,他的创作出
现了停滞。一位朦胧诗人曾对顾城当时的创作作了比较严肃、尖锐而中肯的批评,顾城听后痛哭流涕。
顾城对自己诗歌创作前景的重重忧虑,和对创作灵感枯竭产生的恐慌之感,时时在缠绕着他。
  1983 年后,随着“清除精神污染”运动的展开,迫于形势的压力,许多刊物不敢也不能继续发表像
顾城之类青年诗人的诗作;80 年代中后期,随着新生代诗人的登场,朦胧诗逐渐退潮,他的诗作与读者
之间的交流遇到新的障碍。“由于朦胧诗人是在‘文革’动乱年代开始写诗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未曾
读过大学,未曾受过系统的高等文化教育,”[10](P183)这使顾城等人的创作在知识积累、思想酝酿等方面
表现出先天性营养不良的缺陷。当社会走向正常的轨道,读者的审美品位得到提高后,文学创作必定会
对作者提出更苛严的要求。   这时,朦胧诗人顾城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当更年轻的一代诗人喊着“Pass
北岛”、“告别舒婷”的口号,青春焕发地奔向诗歌的殿堂时,朦胧诗尽管十分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地
要退出文学舞台的中心了。
  顾城眼看着英儿离己而去,妻子与己同床异梦,特别是感到自己的诗歌创作面临着巨大的危机时。
他的“黑眼睛”寻找不到“光明”,耳边响起的是四面“楚歌”。终于,1993 年秋,正是新西兰的急流岛
春意盎然之时,顾城抡起曾经操使过的斧子砍向妻子,然后上吊自尽。

                             结   语

  顾城曾说:“我的心,/是一座城,/一座最小的城。”在这里“只能住一个人”。虽然城中“冷冷
清清”、“安安静静”,可这里藏有“儿时的深情”和“童年的纯真”( 我 是 一 座 城 》。 他 精 心 地 用
                                 《          )
“诗的汁液,梦的沉香”酿制“花雕”,埋在城中,耐心地等待着,“幻想着昏眩的时刻/白发和咿呀
的欢笑”,与他心中充满灵性的自然万物和纯净的女儿们共同分享( 《花雕的自语》。)
  就是这么一位怀着玲珑剔透的童心且沉浸在童话世界中的诗人,其作品较少表现涉及社会与历史的
重大主题,而更多地转向自己的内心,更多地追求回归大自然,讴歌美好的人性。他的诗作也曾在一定
程度上表达了他们那代人的心声,表现了社会历史对那代人的心灵所造成的无法弥补的创伤。但是,他
的诗明显不同于舒婷、北岛那些站在国家民族命运的立场上发出的呼叫和呐喊。因此,从目前内地高校
使用率最高的中国当代文学史教材来看,偏重思想性的文学史对顾城的评价和定位远不及舒婷、北岛。
在洪子诚的《中国当代文学史》著作中,对顾城的创作及思想倾向只作了极为简略的一般性介绍;在陈
思和的《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中,论述舒婷及其作品的文字则比论述顾城的整整多出三分之一。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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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饶师范学院 优秀本科毕业论文

随着读者和文学研究、批评者的进一步解读,研究,这种局面终将发生改变,犹如朱湘之于新月诗、穆
旦之于九叶派,顾城之于朦胧诗的重要地位,必定会得到人们的越来越多的重视。
  同样,现在或将来喜欢顾城的读者也会充分理解顾城在生活理想无可奈何地被粉碎后,不堪重负的
灵魂在匍匐爬行时,别无选择地走上自杀道路的悲剧命运,并会因诗坛一颗璀璨明星的陨落而叹惜不已 。
  现在,诗人已离我们而去,他幻想中的童话世界也已坍塌了,但是,诗人的灵魂仍然留在急流岛,
生活在他精心筑建的童话世界中。

参考文献:
[1] 戈雪.一个纯真脆弱的童话世界——论顾城的诗[J].江汉大学学报,2000(4):69—72.
[2] 张捷鸿.童话诗人:别无选择的定位——论顾城创作心理[J].齐鲁学刊,1997(4):34—40.
[3] 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上)  》[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4] 萧夏林.顾城弃城[M]北京:团结出版社,1994.
[5] 转引自:陆汉军.顾城悲剧论[J].南宁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1999(3):12—14.
[6] 顾城,雷米.英儿[M]福州:华艺出版社,1993.
[7] 转引自:李正光.他乡的悲怆(下)——十年回望:顾城的诗和死[J].福建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3(5):15—18,21.
[8] 转引自:贺诗译.顾城:坍塌的童话世界[J].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1999(2):55—59.
[9] 张捷鸿.童话的迷惑——论顾城诗歌创作的局限性[J].山东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4):69—72
[10] 孟繁华,程光伟.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A Doomed Cave-in Fair Tale
                       ZHONG Ming-fa , Academic advisor: XU Run-run
                 (Class2 Grade2003, Chinese and News Transmit Department)
Abstract :GU Cheng, who is famous for his bright poetry style and the creative individuality, is considered as "the fairy tale
poet". In his poetry, the fairy tale world mainly constitutes two aspects of the contents: the intelligence flourished nature, pure
daughter country. After the poet fairy tale world is disillusioned, with the road of the poetry innovation also covering entirely
thorn, he has no alternative but to commit suicide.
Key words:the fairy tale world;Cave-in;death
    wo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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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注定坍塌的童话

  • 1. zycnzj.com/ www.zycnzj.com 上饶师范学院 优秀本科毕业论文 一个注定坍塌的童话 钟明发 指导老师:徐润润 (中文与新闻传播系 2003 级 2 班) 摘 要:顾城以其鲜明的诗歌风格和创作个性被誉为“童话诗人”。在他的诗歌中,童话世界的构成 主要有两方面的内容:充满灵性的自然,纯净的女儿国。当诗人的童话世界破灭之后,诗歌创新之路也 布满荆棘时,他别无选择地走向自杀道路。 关键词:童话世界;坍塌;死亡 关键词: 引 言 一首只有短短两行的小诗《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让朦胧诗人 : 顾城在中国当代新诗坛上占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与舒婷的典雅端丽,北岛的凝重冷峻,江河的恢弘厚 重相比,顾城的诗歌风格别具。其诗“常以跳跃的诗句,迷离的色彩,喃喃自语的独白,营造起一个纯 真无瑕,远离城市”[1](P70)又扑朔迷离的童话世界。正如舒婷赠予他的《童话诗人》一诗所写的: “你 相信了你编写的童话/自己就成了童话中幽蓝的花/你的眼睛省略过/病树、颓墙/锈崩的铁栅/只凭一个 简单的信号/集合起星星、紫云英和、蝈蝈的队伍/向没有被污染的远方/出发” 。组成顾城的童话世界 的一个重要内容是充满灵性的自然,另一个是纯净的女儿国。 充满灵性的自然 在顾城的诗中,自然界的万物都是懂人类语言和有感知能力的生命体,善解诗人的所思所想,并与 诗 人和 谐相 处。“烟囱犹如平地耸立起来的巨人,/望着布满灯火的大地,/不断地吸着烟卷,/思索着谁 也不知道的事情。”( 《烟囱》)才十二岁的顾城面对烟囱犹如李白与敬亭山,物与我走进了同一个世界 。 “烟囱”像一个成年人“吸着烟卷”并“思索着”, 与早慧的顾城仿佛成了忘年交。 其实,诗人知道“烟 囱”在想什么,是因为“烟囱”与诗人想的是同样的事,恰恰这些事惟有“烟囱”与他知道,没有任何 其它人知道罢了。人不知而不愠。“烟囱”与他一起走进了一个别样的世界。因为在这个红卫兵主宰历 史舞台的时代,中华大地上的时代列车正行驰在一条非正常的轨道上,抄家、下放、批斗……“烟囱” 与顾城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都在苦闷地思索着。 如果说顾城在这首诗中营造的是一个和谐的世界的话,那么《风偷去了我们的桨》则更鲜明地表现 了自然的灵性。 “就是这样/一阵风,温和地/偷走了我们的桨/墨绿色的湖水,玩笑地闪光/‘走吧,别 再找了/再找出发的地方’//也许,夏雨的快乐/使水闸坍方/在隐没的柳梢上/青蛙正指挥着一家/练习 合唱/也许,秋风吮干了云朵/大胆的蚂蚁/正爬在干荷叶的/帐篷上,眺望”。这首诗作于 1981 年 6 月, 这时的顾城已经小有名气了,但诗人对神话世界的追求始终没有停下过脚步,憧憬的力量仍在推动着他 继续远行。下放返城后,他所接触的社会现实一再刺痛了他的心。此时,“风”好像也在恶作剧,居然 “偷走”启航船只的桨,但它仿佛是善意的,“温和地”更像是拿。这些诗句说明,在诗人追求美好生 活的过程中, 遭遇到种种坎坷和阻力, 却没有人给他指点迷津。此时,“湖水”反倒站出来开导他, “再 找出发的地方”,告诉顾城此路不通。“青蛙正指挥着一家/练习合唱”,仿佛在为诗人饯行,“蚂 蚁”“正爬在干荷叶的/帐篷上,眺望”,目送他去寻找彼岸,寻求快乐。现实生活中感受到的是无助 和苦恼,可大自然中却是甜美和温暖的,处处充满着绵绵的爱意。妈妈正为“怎么做果酱”而 发 愁 时 , “我说:/别加糖”,“在早晨篱笆上的”“红太阳”就是“甜甜的”( 安 慰 》 。而 “沥青粘住石子”, 《 ) 在诗人眼中却“像是一种麻糖”(《提线艺术》。在诗歌中,顾城营造的充满灵性的大自然,和他对彼 ) 岸童话世界的憧憬是非常吻合的,是一个充满了真、纯、美,充满了诗意的境界,它远离城市的喧嚣和 尘世的烦恼,和谐而自由自在。 顾城的童年生活并不是十分幸福的,由于他的父亲顾工在反右斗争中被错划为右派,这在他幼小的 心灵中早已布下了政治斗争的阴影。顾工是一个在当代诗坛颇有成就的诗人,通过家庭环境的影响,在 耳濡目染中间接熏陶、培养了顾城,让他有一颗充满纯美和爱的诗心。文革中抄家时,家中所有书籍被 红卫兵一洗而空,单单留下法布尔的《昆虫记》一书,成为他仅有的精神食粮。 “在此书的引导下,顾 城又读了《昆虫世界漫游记》《趣味昆虫》等书,为了查找昆虫纲的三十四个目,他几乎将《辞海》翻 、 zycnzj.com/http://www.zycnzj.com/
  • 2. zycnzj.com/ www.zycnzj.com 上饶师范学院 优秀本科毕业论文 了一遍。这些自然界的生物很早就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成为他思维表达的一部分。 [2](P37)当席卷全 ” 国的文革进入到斗、批、改阶段时,顾城随父亲下放到山东省昌邑县东冢公社。在海滨野地上, “河滩 上的草/总是那么短”,“急得”“小兔子”“挖地洞”,“馋得”“老肥猪”“撞木栏”( 割 草 谣 》 《 ); “无名的小花”,“随着季节的风雨, /悄悄地开放”( 无 名 的 小 花 》 ; “石缝中有一株淡绿的幼芽”, 《 ) “顽强地展开了小小的叶瓣”( 幼 芽 》 ; “我看见友谊像艳丽的花”、“像纯洁的雪”、“像芳香的 《 ) 酒”、“像不朽的金”( 《友谊》。农村明丽恬静且淡雅素朴的自然风光,善良纯厚的人性,深深感动 ) 着他的思想,深入到他的灵魂深处,最后定形为一张美丽和谐的理想生活的底片。虽然这里没有明亮的 课堂,没有朗朗的书声,但大自然对诗人敞开怀抱:蟋蟀“抖动着琴弦”欢迎我,“黄尾的太平鸟/在 我的车中做窝”,我“用金黄的麦秸/编成摇篮/把我的灵感和心,/放在里边”( 生 命 幻 想 曲 》 。 他 还 《 ) 在沙滩上构筑了一个精美又圣洁的童话世界。这个世界“把牧童/草原样浓绿的短曲/把猎人/森林样丰 富的幻想/把农民/麦穗样金黄的欢乐/把渔人/水样透明的希望……//把全天下的:海洋、高山/平 原 、 江河/把七大洲的/早晨、傍晚/日出、月落/从生活中,睡梦中/投入思想的熔岩/凝成我黎明一样灿烂的 /——诗歌”( 我 赞 美 世 界 》 。 《 ) 纯净的女儿国 顾城十分欣赏《红楼梦》中的一句名言“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 浊沫而已” [3](P210) 。在他看来,“永恒的女性有一个光辉使我们的生活和语言有了意义,有了生命, 就像春天使万物有了生机一样。”[2](P38)当然,顾城不像曹雪芹笔下的贾宝玉。宝玉降生于“白玉为堂 金作马”的贾家 [3](P41) ,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姐妹、丫头成群,有条件让他没日没夜地厮混,不需 担负什么家庭、社会责任,不中意时耍耍小脾气,甚至还可以用脚去踹丫头。顾城偏执的女性崇拜心理 , 完全是源于根深蒂固的恋母情节。由于少年时代与父亲一同下放到农村,故在顾城的童年生活经验中, 母亲实际上是一个缺席的角色,仅仅代表着某种关系的存在。“母亲的缺失使顾城眼中的女性有一种神 性,他需要这种力量的保护,为了得到这种母爱,他情愿永远做个孩子。”[2](P39)“也许/我是被妈妈宠 坏的孩子/我任性”(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诗人是有孩子般的任性,可他却说自己是“被妈妈宠坏 ) 的”,过于迫切渴望母爱的心情,致使他把母亲视为心中的女神。返城后,他还一度亦步亦趋学过自己 的母亲,“年轻、漂亮,但是也很任性,总是试图按自己的愿望行事”[2](P39) 。可见,顾城不是被妈妈 宠坏的孩子,而是他在心中极端地崇拜和模仿母亲。 这种崇拜,使顾城渴望自己是个女性,而厌恶自己的男儿身,正如他在《红毛衣》一诗所写的那样 : “我要穿红毛衣/我看见一个小女孩/穿着它/在暧洋洋的草上走/在淡红的太阳中走/像一团小小的火焰/ 可是,我没有/因为/我是个男孩子/……我永远不能穿红毛衣/我哭了/因为永远”。渴望毛衣的愿望是 如此热烈,但这个愿望又不能实现,所以他只有发出低沉、哀婉的叹息。在《梦痕》一诗中,诗人把抒 情主人公即做梦者设想为一个年轻貌美像丁香花一样美丽的少女:“诗安息着,/在那淡绿的枕巾上/在 那升起微笑的浅草地上,/发缕像无声的瀑布……”。少女侧卧熟睡,头枕在如“浅草地”般“淡绿的 枕巾上”,她的脸上“升起”甜美的、幸福的微笑,秀美的黑发自然垂下,犹如“无声的瀑布”,洋溢 着青春的魅力,十分迷人。顾城在诗中塑造了这样一个灵魂像诗一样美的女孩,因为他始终认为,“男 性只是为了衬托女儿的纯洁才存在的” [4](P191) 。 当自己是女儿身的愿望无法实现时,在他诗歌中表现出来的是,女性成了顾城爱的情感倾注对象的 象征。在 “倾斜的草坡上”,“一个被打湿的小女孩”,“布头巾破了”,“鞋里灌满泥浆”,她孤独地“哭 泣着”。这 时 ,他“要用哥哥的爱”,“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摘去她心上的草芒”;他“要成为太阳”,“慢 慢地烘干她冰凉的头发”( 《我要成为太阳》。在《我的心爱着世界》一诗中,心爱的“世界”都是以女 ) 性的“她”替 代 , “轻轻吻她”,“她溶化了,像一朵霜花”,“我爱着,用我的血液为她/画像,可爱的侧 面象”。同时,女性也成了美好希望的象征,“在第一声鸟叫醒来之前/走近我/摘下淡绿色长长的围巾 //你是黎明”( 等 待 黎 明 》 。 《 ) 在现实生活中, 对纯净女性的崇拜,唤起的是他对女性疯狂的追求和强烈的占有欲,他想建立起 一个属于自己的女儿国。首先,他要找一个理想中的妻子。当顾城在坐火车时遇上了谢烨时,一见钟情 的顾城马上就爱上了她,并疯狂地追求她。他甚至这样说:“只要有稿费,能让我到上海去看谢烨,诗 发在哪儿不一样?”[5](P13)从这句话可以看出,一方面,顾城对诗歌在何种等级的刊物上发表是看得很 淡泊的;另一方面,又可以知道他对谢烨是很在乎的。顾城原本是很看重诗的,诗就是他的生命的一部 分,就是他的生存方式。但为了谢烨,有时诗也得受点委屈。可见,顾城对女性占有的欲望有多强烈, 对谢烨的爱有多深。婚后的顾城对妻子的态度很像孩子对待母亲的态度。谢烨兼圣母与保姆于一身,为 了照顾不懂生活的顾城,他付出了精神、感情、乃至文学创作上的巨大牺牲。 zycnzj.com/http://www.zycnzj.com/
  • 3. zycnzj.com/ www.zycnzj.com 上饶师范学院 优秀本科毕业论文 当另一位活泼、机敏、充满活力的女孩——英儿出现在他眼前时,强烈的占有欲像火山爆发一般迸 发出来。他想建立起一个三人世界,让谢烨和英儿同时爱他,而且她们相互爱护,幸福美满。谢烨是一 个典型的具有善良、贤惠、宽厚品质的东方女性,和顾城一样,也喜欢英儿这个如精灵一样的女孩。 “她 看了英儿写给顾城的诗之后,英儿的绝望打动了她,她开始帮助她。她进城以自己的名义为她做担保。 并拿出仅有的钱为英儿买了到新西兰的往返机票。 [6](P2)甚至“雷把最好的房间让给她,为她做衣,找 ” 工作,在她为身份(绿卡)苦恼时候,雷直截地说要离婚,让她和顾城结婚。 [6](P2) ” 在新西兰的一个小海岛上,顾城建立起他理想中的女儿国。由于可爱的诗人违背了 “生活法则”, 所以,连“雷和英儿一起嘲笑”[6](P2) 他。 坍塌的寓言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顾城生活得像一曲恬静、悠扬的小夜曲。可在单纯、率真的背后,我们仍能从 他的诗行中嗅到死亡的气息,预感到童话世界终究会坍塌的满楼风。 早在读小学时的顾城就已经想到死亡。 “我开始想到无限和有限,自然和社会,生的意义,开始 想到死亡——那扇神秘的门……”。[7](P18) 这是他在《剪接的自传》中回忆他十岁时思想经历的一段独 白,可见在幼小的顾城心里, “死亡情结”早就与“自然”共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死亡情结” 在顾城心里日益加深,渐渐发育成熟。尤其是在大量阅读了西方哲学、诗学著作后,在美国“自由派” 的影响下,他产生了对死亡的崇拜,并产生了把死亡作为一种艺术来追求的可怕想法。在《静静的落马 者》《硬币中的女王》等诗中,他多次运用了带“死”的 词 , 、 “饿死了两对袜子”、 “输给了死亡”、“为 死亡感到惊异”、 “把鲜艳的死亡带来”。 像 《 祭 》《 永 别 了 , 墓 地 》《 我 的 墓 地 》《 就 义 》 等 诗 篇, 、 、 、 更是直接以死亡作为歌咏的主题。从一些诗中,我们不难发现顾城追求自杀的心理线索,一些诗行甚至 可以视为诗人悲剧命运的谶语:“是的,我不用走了。/路已到尽头”( 就 义 》 , “凶手/爱/把鲜艳的 《 ) 死亡带来”( 我 把 刀 给 你 们 》,“即使整个世界都把你欺骗/死亡总还是忠心的伴侣”( 火 葬 》 ,“人 《 ) 《 ) 时已尽,人世很长/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墓 床 》 。 《 ) 顾城一直在追求一个纯粹、简单又充满灵性自然的田园般的天国世界。 “在我周围成千的鸟儿对我 叫着,我感到一种激动……它们都看我” [4](P404),“它们走了,我觉得在那个瞬间我好象聋了”[4](P404) 。 1974 年,顾城回到北京,离开了下放劳动的贫穷之地。但回到北京,又意味着新的生活困窘的到来。由 于当时社会环境限制,没有文凭,又缺少生活能力的顾城陷入了生存困境之中。此时,他已经十九岁, 成年了,理应为自己的生活出力流汗。然而,像在农村和少年时代一样,缺少独立生活能力的顾城在当 了一段时间的糖厂工人、木匠之后,又成了一个“待业青年”。他曾说:“我是待业者,我等待着,我 需要稻谷、蔬菜、阳光……需要无私的给予和得到……我等待着”[8](P56) 。并且这样的状况一直等他过 了“而立”之年都还没有发生根本性的转变。这样一来,偏执、任性的顾城对生活的看法便越来越走向 绝端:“他把城市与自然十分武断地对立起来”[9](P71),他不知道城市与自然之间并不存在对立的关系。 其实,在他的心目中所谓的“城市”,只不过是“现实”的代名词而已。“他的反城市的诗和他生活中 对现实的回避是一致的,反城市的实质是对现实的拒绝。”[9](P71) 当然,不能说顾城对现实就没有过正确的认识。在他看来,他们那“一代人”在“黑夜”中拼命挣 扎,并努力寻找光明走出“黑夜”。可“眨眼”间,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少年时代在城里所看到的 暴力血腥的图景,时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无法忘却。 “彩虹”、“时 钟 、 “ 红花”这些原本美好 ” 的、正常的东西, “我一眨眼”分别都变成“一团蛇影”、“一口深井”、“一片血腥”( 血 腥 》 。 现 在 , 《 ) 现实处境和眼前的所见所闻更近一步加深了他对城市的厌恶。在他的诗作中,城市中上演的是一幕幕令 人不齿且不堪入目的丑剧。人情关系在生存竞争的驱动下,变得如此赤裸裸,要么主宰别人获得生存, 要么被人主宰成为牺牲品, “他们很灵敏/是网上的蜘蛛//他们很茫然/是网中的猎物”( 小 贩 》 。 高 尚 《 ) 的的精神、英雄的事迹,为人们所淡漠,以致被遗忘。诗人只能默默地祈祷他们的灵魂升上天堂,让他 们得到慰藉。一个勇敢的单身的城市青年“为了抢救另一个更强壮的青年”,不幸被车轮带走了宝贵的 生命,电视荧屏上“喷出暗蓝的新闻”,可人们视而不见,“开始呼叫:球赛”( 灰 鹊 》 。 人 类 无 休 《 ) 止地城市化,拼命拓展自己的生活空间,却不知这种 3 行为正是对自然生命的最大祸害。“一条白色的 鱼”“被剖开过”,“内脏已经丢失”,惨不忍赌地躺在面前,“一只含胶的眼睛”告诉我,“服从魔 法的钢钎/总在绝壁上跳舞”( 在 深 夜 的 左 侧 》 。 “影子有罪/在阳光下齐齐地铲土”,“星星的样子 《 ) 有点可怕”,因为“死亡在一边发怔”( 都 市 留 影 》 。 顾 城 的 “黑眼睛”寻找不到“光明”,他一度 《 ) 对现实和所在的城市彻底失望。 当自己营造起的灵性世界已经破灭,诗人还能在他的女儿国中得到慰藉的话,生活还不足以让顾城 走向死亡。恰恰和对自然天国的幻想一样,他所建立的女儿国也是一个脆弱的世界。这样一来,生命破 zycnzj.com/http://www.zycnzj.com/
  • 4. zycnzj.com/ www.zycnzj.com 上饶师范学院 优秀本科毕业论文 灭的阴影就自然笼罩着诗人的命运了。 最初,身为妻子的谢烨与顾城之间的感情之深是不容置疑的。但在移居激流岛后,顾城享受着一夫 二妻的特权,与现代的伦理道德规范相去甚远,而谢烨则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当担一个保姆的角色。虽然 她努力想把更多的爱给予顾城,甚至放弃了对儿子木耳的抚养权,把他送到当地人家里赡养,但她的努 力与顾城的要求还有相当大的距离。谢烨内心之痛苦可想而知。 沉浸在女儿国梦幻中的顾城表现出了他孩子般的自私,绝对的以自我为中心。他完全是站在男人的 “立场”上,对英儿百般示爱的,丝毫不顾及谢烨作为女人在情感上的接受程度。当然,他初步建立起 来的、抛弃一切社会约束的“女儿国”,也仅仅是那一段在激流岛上的短暂生活。当顾城为自己贫寒的 隐逸生活感到十分满足,为妻、妾和平相处而乐不可支时,他根本无法察觉潜伏于其中的危机。 随着与顾城一起生活时间的加长和对他的深入了解,英儿渐渐地感到失望,逐渐对在岛上苦行僧式 的生活产生了厌倦。缘于对顾城半真半假崇拜的错觉而产生冲动所萌发的感情,因神秘的面纱被一层层 地揭开,如同潮汐般渐渐地退去,并最终荡然无存,所以英儿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走当初那条未经深思熟 虑而选择的、与其理想生活南辕北辙的道路,而毫不犹豫地投向一个新西兰老头的怀抱,且随之离岛而 去。英儿的离去是对顾城这位女儿国绝对主宰者虚幻梦境的一个沉重打击,根本动摇了他理想王国的基 础。但谢烨这根勉强支撑着他的虚弱的精神支柱尚未倒去,顾城终于还能继续挺住。不久,他又努力去 修补那座已经摇摇欲坠的理想王国,去寻求另一个“英儿”。这一次,谢烨对顾城已经彻底厌倦了,她 打算离开他,且已经有了意中人。对顾城来说,谢烨的举动完全是一个始料未及的晴天霹雳般的打击。 接踵而至的两次打击,使导引顾城驶向彼岸理想王国的两座灯塔坍塌了,无边的黑暗包围着他,狂风巨 浪将他无情地拽入怀抱,狠狠地砸入苦海。 与此同时,江郎才尽之感也一直盘踞在顾城的心头,像一根绳子缠住了他思想飞翔的翅膀,使他不 得动弹。前文中曾提及顾城对自己诗歌所发刊物等级看得很淡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诗歌艺术本身视 如草芥,相反,顾城是一位把诗视为他生命的组成、他的生存方式的一个诗人。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他仍一直在写诗。即使在命案事发现场发现的、他于仓促中写成的四封遗信,读来也像四首诗。顾城用 诗记录了他生命旅途的行踪和思想运动的轨迹,也在诗中寄托了他对生活的梦想。在和谢烨恋爱时,顾 城曾两天写下 84 首诗;结婚后,他写诗的数量、速度、质量明显地下降了;到 80 年代末,他的创作出 现了停滞。一位朦胧诗人曾对顾城当时的创作作了比较严肃、尖锐而中肯的批评,顾城听后痛哭流涕。 顾城对自己诗歌创作前景的重重忧虑,和对创作灵感枯竭产生的恐慌之感,时时在缠绕着他。 1983 年后,随着“清除精神污染”运动的展开,迫于形势的压力,许多刊物不敢也不能继续发表像 顾城之类青年诗人的诗作;80 年代中后期,随着新生代诗人的登场,朦胧诗逐渐退潮,他的诗作与读者 之间的交流遇到新的障碍。“由于朦胧诗人是在‘文革’动乱年代开始写诗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未曾 读过大学,未曾受过系统的高等文化教育,”[10](P183)这使顾城等人的创作在知识积累、思想酝酿等方面 表现出先天性营养不良的缺陷。当社会走向正常的轨道,读者的审美品位得到提高后,文学创作必定会 对作者提出更苛严的要求。 这时,朦胧诗人顾城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当更年轻的一代诗人喊着“Pass 北岛”、“告别舒婷”的口号,青春焕发地奔向诗歌的殿堂时,朦胧诗尽管十分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地 要退出文学舞台的中心了。 顾城眼看着英儿离己而去,妻子与己同床异梦,特别是感到自己的诗歌创作面临着巨大的危机时。 他的“黑眼睛”寻找不到“光明”,耳边响起的是四面“楚歌”。终于,1993 年秋,正是新西兰的急流岛 春意盎然之时,顾城抡起曾经操使过的斧子砍向妻子,然后上吊自尽。 结 语 顾城曾说:“我的心,/是一座城,/一座最小的城。”在这里“只能住一个人”。虽然城中“冷冷 清清”、“安安静静”,可这里藏有“儿时的深情”和“童年的纯真”( 我 是 一 座 城 》。 他 精 心 地 用 《 ) “诗的汁液,梦的沉香”酿制“花雕”,埋在城中,耐心地等待着,“幻想着昏眩的时刻/白发和咿呀 的欢笑”,与他心中充满灵性的自然万物和纯净的女儿们共同分享( 《花雕的自语》。) 就是这么一位怀着玲珑剔透的童心且沉浸在童话世界中的诗人,其作品较少表现涉及社会与历史的 重大主题,而更多地转向自己的内心,更多地追求回归大自然,讴歌美好的人性。他的诗作也曾在一定 程度上表达了他们那代人的心声,表现了社会历史对那代人的心灵所造成的无法弥补的创伤。但是,他 的诗明显不同于舒婷、北岛那些站在国家民族命运的立场上发出的呼叫和呐喊。因此,从目前内地高校 使用率最高的中国当代文学史教材来看,偏重思想性的文学史对顾城的评价和定位远不及舒婷、北岛。 在洪子诚的《中国当代文学史》著作中,对顾城的创作及思想倾向只作了极为简略的一般性介绍;在陈 思和的《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中,论述舒婷及其作品的文字则比论述顾城的整整多出三分之一。相信 zycnzj.com/http://www.zycnzj.com/
  • 5. zycnzj.com/ www.zycnzj.com 上饶师范学院 优秀本科毕业论文 随着读者和文学研究、批评者的进一步解读,研究,这种局面终将发生改变,犹如朱湘之于新月诗、穆 旦之于九叶派,顾城之于朦胧诗的重要地位,必定会得到人们的越来越多的重视。 同样,现在或将来喜欢顾城的读者也会充分理解顾城在生活理想无可奈何地被粉碎后,不堪重负的 灵魂在匍匐爬行时,别无选择地走上自杀道路的悲剧命运,并会因诗坛一颗璀璨明星的陨落而叹惜不已 。 现在,诗人已离我们而去,他幻想中的童话世界也已坍塌了,但是,诗人的灵魂仍然留在急流岛, 生活在他精心筑建的童话世界中。 参考文献: [1] 戈雪.一个纯真脆弱的童话世界——论顾城的诗[J].江汉大学学报,2000(4):69—72. [2] 张捷鸿.童话诗人:别无选择的定位——论顾城创作心理[J].齐鲁学刊,1997(4):34—40. [3] 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上) 》[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4] 萧夏林.顾城弃城[M]北京:团结出版社,1994. [5] 转引自:陆汉军.顾城悲剧论[J].南宁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1999(3):12—14. [6] 顾城,雷米.英儿[M]福州:华艺出版社,1993. [7] 转引自:李正光.他乡的悲怆(下)——十年回望:顾城的诗和死[J].福建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3(5):15—18,21. [8] 转引自:贺诗译.顾城:坍塌的童话世界[J].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1999(2):55—59. [9] 张捷鸿.童话的迷惑——论顾城诗歌创作的局限性[J].山东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4):69—72 [10] 孟繁华,程光伟.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A Doomed Cave-in Fair Tale ZHONG Ming-fa , Academic advisor: XU Run-run (Class2 Grade2003, Chinese and News Transmit Department) Abstract :GU Cheng, who is famous for his bright poetry style and the creative individuality, is considered as "the fairy tale poet". In his poetry, the fairy tale world mainly constitutes two aspects of the contents: the intelligence flourished nature, pure daughter country. After the poet fairy tale world is disillusioned, with the road of the poetry innovation also covering entirely thorn, he has no alternative but to commit suicide. Key words:the fairy tale world;Cave-in;death words: zycnzj.com/http://www.zycnzj.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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