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丹丰與他的家人

1. 梁鼎銘（1898 年－1959 年），本名梁協燊，為近代台灣畫家，別署戢畫室主。廣東順德人。清
光緒二十三年生於上海。他擅長畫歷史畫，並能畫山水，畫馬名動江南，與其弟梁又銘、梁中銘
稱「藝壇三傑」。 工畫，中西兼善，所做造詣精深，尤以畫馬稱著，
簡歷
 1959 年逝世於台北。梁鼎銘是中華民國近代藝術巨匠之一，由於他融通中西繪畫，浸淫文學
書法，因此其繪畫的領域極廣，且風格突出，具強烈震撼力。
 早年獻身於革命，1926 年時便於黃埔編革命畫報。
 1929 年 蔣公助梁先生赴法、比、德、意等歐洲諸國考察美術。
 1930 年回國後， 蔣公更於南京靈谷寺建造戰書室供梁鼎銘使用，使得梁鼎銘能專心於革命
歷史畫的工作。
 歷任黃埔軍校畫報編輯
 南京報國畫編輯
 上海文畫報主編
 軍事委員會設計委員
 1956 年，正值國民政府退守台灣，整備待戰的歲月。而梁氏昆仲（梁鼎銘、梁中銘、梁又銘）
是當時著名的愛國畫家，早從八年抗戰時，應當時政治上的需要，繪製許多與抗戰背景相關
的畫作，如《沙基血跡圖》、《惠州戰跡圖》等成為當時畫壇不可或缺的一種風格。
北投復興崗鼎銘師畫室
梁氏昆仲三兄弟
梁鼎銘（1898 年－1959 年），本名梁協燊
女兒梁丹美(夫姜宗望)
梁丹丰(夫梁雲坡.女梁銘毅)
梁丹平(夫飛將軍張連元，歷任外交武官，現居美國加州。)
梁丹貝(夫名水彩畫家李焜培)
梁丹卉
兒子梁灼華
丹薇?
梁又銘（1906～1984）
梁中銘（1906～1994）
史博館「鼎藝千秋──梁鼎銘、梁又銘、梁中銘紀念畫展」
文 編輯部 文‧攝影／藍玉琦
最動亂的時代，最熱血的愛國精神，梁家一門仲昆三傑，以大時代的畫筆，寫下近代中國恢弘的
歷史篇章！「鼎藝千秋─梁鼎銘、梁又銘、梁中銘紀念畫展」自 1 月 11 日於國立歷史博物館國家
畫廊展出至 2 月 13 日。
馬英九賀電，希冀藉由此項藝苑盛事「緬懷前輩大師成就，探索藝術史畫真諦，弘宣多元創作美
學，提升國人藝術涵養，共同為建構高度人文關懷之優質國度貢獻心力。」行政院院長吳敦義、

2. 國家文化總會會長劉兆玄、教育部長吳清基、國立台灣藝術大學校長黃光男、梁氏家族四代同堂、
前輩藝術家李奇茂等，參與開幕儀式，場面隆重、氣氛歡洽。 吳敦義肯定梁氏三傑，一門皆為
俊秀，桃李天下，不僅對藝術傳承做出貢獻，更將中華藝術文化發揚海內外，綻放異彩。
劉兆玄則表示，其自小隨梁又銘習畫，每個星期日幾乎都在梁家度過，梁又銘可說是「第二個父
親」。而，梁氏三傑「帶筆從戎」，用藝術寫「詩史」，不只是畫也是歷史。 展名「鼎藝千秋」乃
由重量級藝術家張光賓取名題字，意指梁氏三傑之作，彷如鼎般的千秋歷史見證；而梁氏一門於
培育藝術人才，貢獻尤多，其子女與無數的學生們，在藝術領域的成就及影響，更是深遠流長。
梁鼎銘（1898～1959），於抗戰期間自署「戰畫室主」，
並繪寫無數可歌可泣之戰爭史實，更創辦政戰學校藝術
系，將藝術帶入軍中，對於美術教育貢獻良多。
本次展出梁鼎銘編繪《民族精神畫集》以毛筆寫成的原
始手稿，據知畫家於編寫期間身體羸弱，常犯頭痛，曾
連吞 35 包頭痛粉，可見其用心致力；另 1951 年〈岳飛
大破拐子馬圖〉油畫巨作（116.5×363 厘米），氣勢宏大，
驚心動魄，于右任曾寫〈拐子馬題記〉紀念此事。
梁又銘（1906～1984）、梁中銘（1906～1994）為雙胞
胎兄弟。梁又銘在太平洋戰事爆發前夕，曾被香港媒體
稱為「站在火線上的戰士畫家」，並為台灣早期發行的「愛
國彩券」繪製插圖、撰寫文字廿年。
因獎券本身面值不高且用完即丟，稿費預算極低，發行當局每每為尋求插圖煞費腦筋，梁又銘深
覺此乃社會公益之事，便欣然擔起編製工作，並在民國 71 年寫下〈我畫愛國獎券 20 年〉表述心
路歷程。
梁中銘的〈毋忘在莒〉描寫戰國時期田單以火牛陣的復國故事，而〈百猴圖〉為梁中銘平生以來
尺幅最大之作，靈巧的猴兒由梁中銘繪寫，女兒秀中補景而成，並具林玉山題跋，別具意義。
展品除史博館本身的重要典藏，家屬更精選珍藏，讓現場觀眾驚讚「壓箱寶都出來了！」此展為
梁氏三傑最完備的大型回顧展，粉彩、油彩、水墨、鋼筆畫、素描速寫皆具，且不局限於戰史畫
範疇，更有不少珍貴手稿與檔案資料。藉由此展，今人可理解過去的時空背景，於建國百年之際，
回顧過往，思考未來。
行腳天涯，譜寫生命的樂章
說明：這篇短文是為《台灣名家美術 100 梁丹丰》卷所寫的〈導論〉，此書已於 2011 年 6 月出版。
◎《台灣名家美術 100 梁丹丰》封面。台北：新柏樹文化科技公司，2011。
◎梁丹丰在畫展會場。
◎梁丹丰親贈教宗本篤十六世(Papa Benedictus XVI)手繪像。。
一、序曲
1948 年，梁丹丰第一次拿起畫筆，央求父親教她畫畫。父親丟了兩片葉子給她，要她自己想辦
法畫。
十三女兒學繡，13 歲的梁丹丰學畫，身為畫家的父親並未親自授業，而是要女兒自行探索。父親
觀眾爭相觀看梁中銘平生最大作品〈百
猴圖〉。

3. 要她以自然為師，以造化為師。至於繪畫技法，在她的作品中，幾乎看不到父親的任何影子。
1948 年的杭州，已然一脈戰亂景象，她在家裡用零碎紙頭，摸索探問，獨自努力學習，用她敏
銳的觀察力，畫下眼眸所見的世界。雖然其間曾短暫進入杭州藝專習畫，但大部分時候她只是一
個人默默地畫著。
二、初旅
1974 年，39 歲的梁丹丰應美國聖若望大學之邀，前赴該校亞洲中心展出作品，開啟她的環球初
旅。這次的旅行途經法、義、奧、西班牙、瑞士、希臘，歷時四月返臺，從此啟動她行腳天涯的
藝術之旅。
因為旅行寫生的緣故，她選擇了較便於攜帶的繪畫工具：水彩和鉛筆，因而其大部分畫作即以水
彩和鉛筆為主。但她其實也善長水墨和油畫，只是在數量上遠不及鉛筆和水彩。某次旅行歸來，
即曾一口氣畫了二十幾幅油畫作品。惟在整體數量上，仍遠不及其賴以名世的鉛筆和水彩。
在出國旅行寫生以前，她早已放開手，以快、狠、準的筆觸，畫大幅水彩。一般所習見的水彩畫
以八開四開為多，對開已是大畫，她在初次出國前，已完成畫全開水彩的嘗試，準備好迎向世界，
用開廓的胸襟向世界求道，勞心苦志，失志不渝。
「因為知道自己笨，沒有才華，故爾不斷地努力，不停地學習，不停地畫。」76 歲的梁丹丰自謙
地說。我不知道梁丹丰是否真的認為自己沒有才華，但她確實極少將才華掛在口頭上。
1979 年 8 月，一位就讀歷史系二年級的文藝青年第一次來到永和快樂畫室，畫室主人梁丹丰就
是如此謙卑地面對自己。32 年後，這位文藝青年在大學歷史系教書，不知第幾次來到快樂畫室，
畫室主人仍謙虛地說：「因為知道自己沒有才華，所以不停地畫，63 年來從來沒有停過。」
76 歲的她在經歷了 1996 年的兩次重大手術之後，仍然沒有放下手中的畫筆。她說：「這 15 年是
撿來的，既然是撿來的，就要更加珍惜。」自從那年醫師用電擊將她從鬼門關救回來，她更珍惜
自己的生命，堅持初衷，以手上的筆描繪這世界，用繪畫和文字，記錄其所見所聞。
除了以繪畫名世，她也是著名的散文作家，一手用彩筆畫世界，一手用鋼筆寫故事。我看過許多
她的手寫稿，一筆流暢娟秀的鋼筆字，令人讀來賞心悅目。對於在歷史研究所開設「手稿史料專
題討論」課的我來說，這些手寫稿和她的畫作，同樣是珍貴的文獻，一個是圖像，一個是文字。
能畫善寫是她手上的兩把刀，對藝術家而言，多了一支能書寫文字的筆，顯然使她的世界更海天
寥廓。她一面用畫筆記錄眼眸所見，一面用文字記錄內心世界，使其藝術生命更加豐富多采。
二、把遠方的星光，化作近處的燈火
自 1974 年第一次出國以來，梁丹丰的足跡走遍世界各地。從酷熱的沙漠，到冰天雪地的北極，
孤蓬萬里，踏過冰封的北國，苦熱的撒哈拉沙漠，南美印加古文明、歐亞絲路；走過中國大地、
行遊臺灣山顛水湄。旅行豐盈了她的視野，也開拓了她的藝術世界。「每一幅畫都是一個生命的
故事。」對她而言，旅途中的風景不只是風景，而是生命的感動。

4. 1990 年代以後臺灣風行的自助旅行，她可以說是早期的開路先鋒。從 1974 年孤蓬初征算起，到
2005 年的梵諦岡之行，三十年間，腳踏過的土地，豈止千里萬里；所完成的寫生、草稿、畫作，
難以數計。如此豐富的旅途，如此巨量的畫作，實令人嘆為觀止。
大部分時候，她都是一個人旅行，背著畫袋和簡單的行囊，走過一個個國家；山之顛，水之湄，
旅行豐富了她的生命；天之涯，地之角，自然造化啟發了她的創作靈感。「旅行就像磨刀，一次
次的旅行，就像一次次的磨刀，刀愈磨愈利，我的創作題材永不枯竭。」梁丹丰回憶起父親生前
對她的教誨，師法自然，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師。繪畫技巧可以傳授，藝術創作必須靠自己。故爾
其藝術創作悉來自生命的體悟，尤強調自我探索的重要性，不僅是技術的，更是生命價值的。
因為旅行寫生的緣故，一般人熟悉的梁丹丰畫作，殆以鉛筆和水彩為主。但我必須指出，她最初
是以水墨出道的。在 1970 到 1990 年代之間，她的許多畫作即為水墨。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
水墨的講學和現場揮毫，常是臺灣官方遴選她出國宣揚中華文化的主要因素。而亦因熟習悉水墨
技巧，故我們在她早期水彩畫作中，常見水墨技法的運用。事實上，她在使用各種繪畫工具時，
並不嚴格遵守原有規範。譬如水墨中講求空靈效果的留白，即常被她運用到作品中。類似的情形，
在其水彩畫中亦會出現油畫風格。她認為藝術創作自應突破現有框架。雖然當年有人反對，但她
仍勇邁前行。
三、生命的容顏
一般人所熟悉的梁丹丰，大抵對其鉛筆畫和水彩印象深刻，我則對收錄於《梁丹丰畫展──一路
行來的生命容顏》(臺中：臺灣省立美術館，1997)裡的一些油畫，情有獨衷。
作於 1971 年的〈夜雨〉(頁 27)，是一幅油彩自畫像，雨夜裡彳亍獨行的女子，臉上堅毅的表情，
恰是她一生的寫照。在這本為展覽而出版的畫集，收錄了各時期的作品，有若她的生命編年史。
因為從 1974 年以後，她的畫集大都具有主題性，如《大峽谷之旅》、《約旦之旅》、《北極之旅》、
《走過中國大地》、《阿里山山緣》等。一般情形是：旅行某地歸來即舉行畫展，出版畫集，此類
畫集讀者固可按圖索驥，或亦目迷五色，感歎異國風光，大地錦繡，而忽略了畫作背後的她，才
是一切的主角。
而在這本《一路行來的生命容顏》，我卻看到她一步一腳印走過的生命歷程，不僅是她的生命成
長，亦是其藝術軌跡的再現。
畫於 1971 年的水彩〈夏荷〉，她在文字說明裡寫道：「誰說我不能畫荷？誰說一定要國畫潑墨？
當時叛逆的我，畫出這樣的系列作抗議！」是的，偶爾她也會在畫作展現對抗傳統的一面。
雖然她總是一件旗袍，彷若傳統女性的溫婉形象。類似的文字，也出現在同樣畫於 1971 年的〈夜
月〉(頁 40)，對於這幅對開的水彩紙本作品，她是這樣寫的：「水彩可以畫竹、寫月！不應受題
材的限制！當年完成這幅發表報章，引起許多不同的評論！」我想作者顯然寫得過於含蓄了，以
當時中、西畫壁壘分明的情形來看，用水彩畫荷花、畫月、畫竹，恐怕是要吹縐一池春水的。而
在這本新畫集中，刻意再度選入〈夜月〉，顯見此畫在其藝術創作中的重要性。

5. 我特別喜歡她在冰雪中奮力完成的畫作，那種在攝氏零下 36 度作畫的經歴，是生命深層的感動。
收錄於《一路行來的生命容顏》中的幾幅北極畫作，均令我感動不已。其中〈北極冬日〉也收入
這本新畫集，我認為是非常具代表性的。而在 54 度的沙漠作畫，亦是難得的生命歷程，從極冷
到極熱，生命是一場又一場的冷熱交織。
四、宗教的仰望
對於宗教，梁丹丰有開廓的襟懷。
2003 年她應駐教廷大使戴瑞明之邀，首次前往梵諦岡，在這次旅程中完成了十九座「梵義教堂」
寫生，三十幅水彩，七幅鉛筆畫，出版《一個東方畫者眼中的梵義教堂──西方基督文明的象徵》。
畫集的第一幅畫，是 2003 年 8 月 12 日為教宗保祿二世(Papa Giovanni Paolo II)所畫的〈教宗
為世界祝禱〉。
畫面上坐在椅子上的教宗保祿二世，左手扶著椅靠，右手上揚作揮手狀，臉上帶著莊嚴慈祥的笑
容。這幅畫後來送給了教宗，成為教廷的收藏。2005 年第二次前往梵諦岡，完成《一個東方畫
者眼中的梵義教堂──西方基督文明的象徵 II》；並親贈教宗本篤十六世(Papa Benedictus XVI)
手繪像。一位來自臺灣的畫家，三年間兩度為教宗繪像，亦是難得的機緣，為她的藝術生命，添
增優美的樂章。
2004 年應慈濟功德會之邀，費時二年走訪慈濟功德會各項服務事業體，繪製鉛筆和水彩寫生，
並手繪證嚴法師與慈濟功德會諸大德畫像，最後結集出版《這雙明眸：慈濟世界之旅》，將慈濟
功德會的善行，以圖文並茂的方式呈現於世人面前。更早以前，1978 年她應約旦政府之邀，前
往約旦旅行寫生，用畫筆呈現伊斯蘭文明。
山水情懷，草木林樹，是畫家較常表現的主題，在她的筆下，基督、佛教和伊斯蘭世界，都是人
間的大愛。宗教的慈悲喜捨，大愛廣被，屢屢在其畫筆下生姿。
五、導聆
人生是寫自己的故事，有人是一首詩，有人是一篇散文，有人是一本小說，梁丹丰的生命樂章則
有如大河小說三部曲，壯廓，悠長而緜延。
梁丹丰曾任教臺灣藝專、文化大學美術系，擔任銘傳大學商業設計系專任副教授逾四十載，作育
英才無數。
她的旅行畫作，用畫筆述說海角天涯的山水、草木、風景、人物；而她的油畫則有如自傳，細述
生命歷程種種。從吾鄉到他鄉，從天涯到自我，生命是如此縱橫交錯。一如她的水彩畫，廣納各
種繪畫技巧，水墨的、油畫的、粉彩的、鉛筆的，冶眾法於一爐。有時求其和諧，有時勇於突破，
開拓出屬於自己的道路。
在各式繪畫形制中，最全面展現她技巧的仍是水彩畫，雖然我個人特別喜愛其油畫的自傳色彩。
但身為畫家，最全面呈顯其多樣性者仍非水彩莫屬。收錄於《臺灣名家美術全集》中的畫作悉數

6. 為水彩，顯見主選者的眼光，既符合一般認知，且不失其博洽專精之盱衡。
有經驗的畫者都知道，水彩畫的困難度遠較其他媒材高。蓋因油彩的覆蓋性強，顏料以油調合即
可上手，形式上可一筆揮灑，亦可仔細重疊、修改，有足夠的時間、空間去衡忖審思。而水彩的
成分僅有水和彩，加上少許甘油，以水溶性阿拉伯輕膠混和，製成固體或液體分裝容器內，使用
時只需以清水稀釋調合便可落筆。故畫具需求可繁可簡，攜帶外出時甚至可以輕便得一紙一筆，
水器與調色盤即可上路。
但水彩的水有其不安定性，空氣中看不見的溫度，溼度，常為初階畫者的第一對手！它們隨時空
慢慢改變，影響水彩基本技法的平面勻塗。遇忽冷遽熱時，則如臨大敵。在風雨中學習縫合法等
留白技巧，自是戰戰兢兢，全力以赴，稍不留心則水與色銜接橫流，固然可能別具嶄新面貌，你
追我趕，趣味變化無窮，甚而發展成未來可用的新技法。惟當下愈慌張著急，即可能大鬧水災，
不可收拾。那種兵敗城下的沮喪，極易令人沮喪、惆悵，從此退却！
有人形容「畫水彩就像救火」，自是一針見血。用水困難，調色尤為不易，在水彩畫的天地裡，
梁丹丰是個色彩魔術師，嘗試只以三原色相互碰撞的滋味，苦樂相參，妙趣橫生。紅黃藍三色何
其單調，選兩種成分加減會找到不同彩度、明度的鮮艷顏色。隨後運用三色添加，創造出繽紛的
新天地。於是棕、褐、紫、灰紛紛現身，這些魔術般的變化，相互搭配，彼此襯托，呈現出瑰麗
的世界。她如此描述水彩調色的經驗，「記下它們的成長、出生、列之成隊，任你呼之即來，揮
之即去，只要指揮若定，坐擁三軍，那種富可敵國的驚喜滋味，無與倫比」。
有了這些珍貴的體驗，於是她試驗各種不同的紙，運用紙面粗細、凹凸的變化，使彩色沈澱、浮
升的效果美妙至極。因而選購各種畫紙，試驗成效，不僅自享，亦可分享他人。異日覽畫反思，
當下所有一切，默默化為永恆的語言；聽它們靜靜訴說、覆述，彷若回到措手不及的當年，會心
一笑。
繪畫無疑是她生命的良師益友，是知音，是知己，更是照見自己的明鏡。對她而言，水彩的運用，
一如國畫的水墨，具備敏銳、機伶的能量，有足夠豐美的能力活力，和生命之力，緊緊抓住稍縱
即逝的心靈反應。靜觀、反思、擷取生命的智慧，匯作實用的指標。過了一峯又一峯，努力以赴
不回首。
第一次發現美就在身邊，永不離棄，她曾感到強烈的震撼。深受感動之餘，三十八歲的梁丹丰在
遍走全臺放懷揮灑後，決定賈勇走向大世界，去求經向道，去追尋各種形式不同的大美。〈新荷〉、
〈夜月〉就是那段時間的大膽揮灑。初度孤征，她決定退回早年速寫八開畫冊，沿途補充，身穿
一件旗袍，手不停揮的鉛筆寫生。
三個月後，身形削瘦但畫筴飽脹，回到家中產出三百餘幅作品。次年她開始攜帶簡單的水彩和八
開水彩紙本，這些紙本尺寸相較出國前的豪邁揮灑，自是大巫見小巫。其後一年，累積豐富的寫
生長征經驗後，乃愈畫愈大，愈行愈遠。在寒冬的北挪威，畫出攝氏零下 36 度，遇水成冰的〈挪
威冬日〉；歸途取道土耳其、約旦，又在 54 度的中東大漠，以僅有的半杯水完成三十幅沙漠奇觀。
這樣積存逾千的心靈記錄，使她對水彩的掌握，信心異常飽滿，也使那段時期的水墨畫作擲地有

7. 聲，訓練有素，放膽施為。因而在一段段世界之旅所畫紙幅愈來愈大，完成就地寫生的 115 公分
高，長 10 公尺的長卷亦已多幅。
1990 後，屢仆屢起的她已是耳順之年，翻讀著自己五十多本畫集文集，千帆過盡，天涯海角行
遍，唯讓心隨念轉，執筆直追，輕易展開全開水彩紙一一填滿，積存在心的過眼風雲，依舊紛至
沓來。有人說她創作的靈感不假外求了，她仍由衷感謝當年追求大愛的初心，不離不棄。其中之
最則是當年父親教給她那珍貴的「笨笨的用功」。
收錄於本書畫作計 46 幅，最早的〈夜月〉作於 1971 年，最晚的 5 幅作品完成於 2010 年；整體
而言，大部分畫作完成於 2000 年以後，1999 年以前的作品僅得 8 幅，占 17.4%；故而本畫集所
選乃較近期之畫作。因此，就作品而言，並非以畫作編年平均選取，而以藝術性為取捨。在選定
畫作之後，梁丹丰曾邀我前往畫室，覽讀攤在地板上的畫作。我試就其敘述稍事歸納，並加上個
人的理解，對這些畫作略作導讀。
本書所收畫作，依類型而言，約略包括風景、靜物和人物，這些主題基本上即繪畫主要的類型，
惟在比例上並未詳加計算，而依時依地依事選取。在風景部分，兼及臺灣、中國與世界各地，完
全符合她身為旅行畫家的形象。而走遍海角天涯，故鄉仍是她心底最後的牽掛。我必須說明，風
景畫作的吾鄉、他鄉，在選取時並未有先驗的成見，亦即未預想他鄉選取若干，吾鄉選取幾多，
而依選畫時的心境而定。
靜物以蔬果、花卉為主，題材與一般靜物水彩類近，然在構圖和風格上呈現她個人的創新。部分
畫作和習見之水彩畫大相逕庭，很能展現其個人特色。人物部分因歷經逾三十年的旅行寫生，她
對各色人種的掌握度極其高明，故其水彩人物率皆傳神寫真，栩栩如生，表情豐富。
除卻風景、靜物和人物的傳統題材之外，特別吸引我興趣的是「與水及彩嬉逐」系列。這幾幅作
品意在玩水，玩水是水彩畫的一種技巧，亦是趣味，畫家運用水的含量多寡，色彩的濃淡調和，
將繪畫技巧有意無意的控制，獲得預期中或預料之外的效果。收錄在本畫集中的幾幅「與水及彩
嬉逐」，既有別於傳統水彩畫，且在嬉逐中產生新的趣味，是相當引人入勝的嘗試。
挑選畫作時並未依據編年為序，故爾不宜以精選集的概念來看待這本畫集。
本畫集作品之挑選，有幾個基本概念，最重要的是強調其藝術性而非主題性；選取尺寸大小不一
的作品，儘量避免重覆，同質性不要太強，顧及畫作的多樣性。其他畫集重複選取次數過多者，
亦在摒除之列。
但如該畫具有特殊意義，亦不避諱。如選入此書的〈夜月〉，曾選入《走過生命的容顏》，但因以
水彩畫竹，在當年曾引發某種爭議，而此一爭議對她具有重大意義，故爾選入。在攝氏零下 36
度所繪的〈挪威冬日〉，具有突破風雪作畫的特殊意義，故爾選入。兩幅懷念至親之人遠行的作
品，亦僅呈現悠遠、淡定的感傷，而非濃得化不開。而因為所選的畫作稍較沈重，最後乃以輕快
的小品做結，希望為畫集畫下快樂的句點。
故收錄於本畫集中的畫作，兼容並蓄她的各型類水彩作品，風景中的吾鄉他鄉，人物中的男女老

8. 幼，靜物中的蔬果花卉，均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她的水彩畫，有兩個特色值得注意。其一是顏色的使用，其二是具有個人風格的落款方式。其變
化萬端的色彩，均由紅黃藍三原色調成。白色部分主要以水墨留白的方式處理，這種留白的方式
也見諸其油畫作品。就技法而言，善用三原色和水墨留白，是她水彩畫的特色。
而在落款部分，有幾個小地方值得留意。她的早期水彩畫落款為直書，行書體，此字體自她三十
幾歲至七十歲後，幾乎沒有太大的改變。
1970 年代中期以後，落款有兩種形式，一種是中文直書，英文橫書(亦有少數英文直書者)；198
0 年代以後大部分為中、英文雙落款，且為橫書，英文字均為大寫。愈到晚期，落款愈自由，包
括在落款中說明作畫地點、個人感懷或注解，有點類似中國水墨畫的落款方式，甚而形成長落款。
英文落款和中文相呼應，有時會書寫作畫的心境、地點或注解，此種落款方式在水彩畫中是較少
見的，在油畫中亦然。1970 年代中期以後，大部分畫作的日期以英文書寫，中文則寫地點或注
明場景，有時會加上個人感懷文字。
英文部分則注明地點、主題和日期。一般西畫的落款方式，大部分均僅署上作者名字和日期，鮮
少有另加說明者。以中英文雙落款的形式，並書寫作畫心境或感懷文字，我個人認為很可能是她
將水墨畫的落款方式，移植到水彩畫中。而中、英文雙落款的方式，不論西畫或水墨，均為一般
畫家較少採用者。
六、如歌的旋律
行腳天涯逾三十載，旅行豐富了梁丹丰的生命，用畫筆譜寫生命的樂章。她不僅有畫家之眼，亦
有文學之筆，在彩繪影像的同時，也用筆寫下旅途中的見聞和感懷，使其旅行常以圖文並茂的方
式，引領讀者走進她的世界。
1948 年的杭州，烽火已近，她第一次拿起拿畫筆；63 年後，76 歲的她繼續用畫筆描繪她眼眸所
見的世界。「因為知道自己笨，因為知道自己沒有才華，所以一路行來不敢懈怠，用努力來彌補
自己的缺陷。」我清楚記得 1979 年第一次踏進快樂畫室時，她就是這麼說的。那年我 20 歲，就
讀歷史系二年級，猶是青青邊愁的文藝青年。32 年後，在大學歷史系教書的我，不知第幾度走進
快樂畫室，她仍然這麼說。
從 2008 年開始，我的兩個研究生幫她整理其文獻資料，積累了 63 年的畫作、文稿、剪報，數十
冊各式資料排列在書架上。2011 年以後，我的兩個研究生每個禮拜仍固定到快樂畫室，繼續整理
著這些陳年舊資料，以及陸續增加的新資料。32 年來，她的繪畫、散文，待人處世，深深影響著
我。典型在夙昔，長者風範深植我心田，成為我生命永遠的燈塔。
2011 年春天，舊曆年節的喜氣還在街頭喧鬧，我再度來到永和快樂畫室，偌大的客廳地板上排列
著選好的 46 幅水彩畫，她一幅一幅地為我解說，我在札記本上振筆疾書畫作的相關資料。偶然
擡頭，驀見七十六歲的梁丹丰依舊神采奕奕，一如多年來的每次相聚，她總是仔細叮嚀，教誨諄

9. 諄。
走過山顛水湄，行過海角天涯，梁丹丰用畫筆譜寫生命的樂章，
如此壯廓，如此斑斕。而歲月悠遠，彩筆人生，是樂章裡流動的
音符。
2010 年 2 月 10 日 寫於政
大季陶樓研究室
http://blog.roodo.com/wuming/archives/15998281.html
傳家彝鼎在丹青 梁丹丰 5 姊妹聯展
戰史畫家梁鼎銘的女兒梁丹美、丹丰、丹平、丹貝、丹卉，接
受新北市政府文化局邀請，在中和區美麗永安藝術館舉行聯合
畫展，展期 2/17-3/18，5 位知名女性畫家出自同一家庭，在藝術界少見；油彩、水墨、水彩、
鉛筆、版畫各有所長，此次共展出 50 幅作品。5 姊妹共同的心聲，就是緬懷父親梁鼎銘，她
們自幼深受庭訓教誨，對繪畫不敢稍有鬆懈，一路走來，都擁有一片天地。
梁丹丰是台灣知名的水彩畫家和散文作家，曾獲第十六屆國家文藝類最佳創作獎。她的繪畫
風格專長於旅遊寫生，廣遍世界，常將水彩畫與旅遊心得搭配成散文集，是女性自助旅遊和
繪畫寫生的實踐者。
新北市政府文化局配合「傳家彝鼎在丹青」的展出，於展出期間每週六下午，安排不同主題
的專題講座，讓藝術愛好者跟畫家互動，分享她們的經驗。
作者：梁丹丰 譯名：Liang Dan-feng
其他識別資料：梁丹丰（1935—）女史，其家學淵源，父親是著名畫家「廣東三傑」之一的
梁鼎銘，自幼欽敬父親的藝術清風，於是在父親嚴厲的教導下，矢志習畫，最後繼承了父親
之衣缽，曾與譚淑、胡佩鏘、溫淑靜、田曼詩、梅笑櫻、黃國瑛、溫碧英、王君懿、羅芳等
共組「十秀畫會」。
梁丹丰來臺之後，任教無數個大專院校美術科，其教學之勤與優雅風範深得學子心悅誠服。
她更突破傳統婦女足不出戶的觀念，在二、三十年內走過八十餘個國家，抱持孤征的信念，
以堅毅的態度克服旅程中層出不窮的困境，開創自我無限的潛能，追尋創作的精神令人敬佩。
梁丹丰不僅國、西畫兼長，水彩寫生尤為清靈，處處透露了藝術家的風骨、詩心及赤子之情，
其藝術成就是有目共睹的。
http://catalog.digitalarchives.tw/item/00/11/b1/a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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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篇：「緣」的影響（摘自梁丹丰──他的中國女皇）
初到瑞士那一年，與幾位瑞士女士成了好友，回臺後她們函電相邀，翌年再出發，便答允以
瑞士作為第一站！輾轉飛抵蘇黎世後，我輕車熟路，很快就住進小山上的「老」旅舍啦！
放下行李洗了個澡，來到舍前的露天咖啡座，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一個人提前來到，可以對

10. 著山下的市景渾忘所以，沒想卻聽到有人從下面街道向上叫：
「啊哈！梁！妳果然已經來到了！……」
循聲望下去，看見一位健美又漂亮的陌生少女向我揮手，大概我表情很驚訝吧！她甜甜的自
我介紹：
「我是ＸＸ的女兒，我媽猜想妳今天會抵達，所以差我過來看一看。」
她的出現，使我有出其不意被抓住的感覺，但還是打起精神與這位瑞士少女寒暄。
我很瞭解今天的瑞士人，仍然保持他們一貫的作風－－假若他們想做一件事情，必定提前企
畫、妥善安排，才開始放心等待。
他們為一件事耗費的時間精力如此大，能舉辦的活動就不可能太多。這次要為我主辦兩小時
的中國繪畫示範，可想她們早已忙得人仰馬翻，為此，她們明知我的行程，偏又擔心我會飛
錯航線或班機延誤，卻又馳電問我可否提早抵達？殊不知忙碌如我，一天有四十八小時也不
夠用！在這漫長的旅途計畫中，任何一地想多留一天都很難，是不可為她們提早出發的；但
我還是拍發電報「按時到達」。
儘管如此，我還是把班機偷偷改早了，希望多一天「自由」，不要受西方禮俗的拘束……然而，
真是天不從人願，此刻剛剛到就被「捉」住，我只好換回旗袍，千萬不願地跟去她家作客。
女主人的驚喜是可想而知的，她不停打電話向各地通知：
「那位中國女畫家已經來啦！明天的集會一切都沒問題了！」
她漂亮可愛的女兒親切的陪在我身旁，不時擔任她母親的英語翻譯，她母親話多，疲勞的我
只有傻笑的份，女孩翻譯她母親的話已簡化不少，更善體人意暗示她母親少「嘮叨」一些。
酬酢到夜深，少女要開車送我回旅舍，由於她家只在小山下，我執意推卻：
「酒足飯飽，夜闌人靜，我正需要散步呼吸一些清新的蘇黎世空氣！……」
不意這少女反而歡呼起來：
「好哇！好哇！我也最喜歡走這段美麗的路了，平常我總穿越不同的小徑，今晚正好選最漂
亮的一條帶妳去……」
實在欣賞這少女的慧黠和真純，我們便在夜色迷離中結伴而行，由於瑞士人夜間習慣不出門，
家家戶戶都關起門來同享天倫，走在街道上，只聽到隱約的笑語聲；緩緩的山徑也瀰漫著安
詳和溫馨的氣氛，不由得使我想起在臺北與女兒散步的情景。
過分的安靜使得身邊的女孩擔心地挨近我：
「妳累了吧？妳好沉默啊！」
見我不置可否笑了笑，她自言自語地搖搖頭：
「不過，奇怪的是，我覺得妳的心思很多，腦子很忙！」她在燈光下站定望著我：
「妳和我母親太不一樣了，她說的多想的少，妳卻剛好相反，只說幾個字就讓我沉思很久，
與妳在一起，我總『看見』很多神祕的訊息從妳心中發出，只可惜我還沒有能看懂！」
她說得我笑起來，我擁抱她的肩膀：
「妳的感應很靈敏，我的確在想事，不過，妳看見的訊息絲毫不特別，如果我告訴妳我臺灣

11. 家中有三個孩子，最小的女兒年齡和妳一樣大……這樣，妳不就懂了？」
她聽得大眼睛亮起來：
「哦！原來如此，那麼，我知道了！不過！……」她有些遲疑：「不過，同樣是母親，為什麼
妳給我的感覺，和我媽媽截然兩樣？！」
面對一個反應敏銳的女孩，我的答覆因此相當謹慎：
「我以為，天下的母親對女兒都一樣，但每個母親在不同的時代，會產生不同的觀點！就像
同一種大樹會具有不同得姿態，受庇蔭的人只有感謝……。在我看來，妳母親對妳們的愛心
是濃郁的，要求是傳統的，態度則是堅持的，與成長於現代的妳們，也許會產生一些距離……」
我頓住思考一下才接下去：
「妳是個好女兒，大概也瞭解她非常需要談話的對象，可能時不妨去聽聽，也許有一個真理
隱藏在她千言萬語中……值得妳付出適度的忍耐！」
被我一說，這位瑞士少女約略道出她母親離婚後的苦悶，居然眼前這「東方媽媽」，對她的勸
解竟和她阿姨「完全一樣」。
「妳必須認識我阿姨，她在這裏是相當有名的雕刻家，我有任何問題都找她去問，在妳身邊
我總想到她，妳們一定有什麼地方很相像……」
然後，她肯定地補充：「她明天一定來！」
次日聚會的熱鬧自在意料中，衣香鬢影，根本不可能弄清誰是誰，我只管盡力而為－－介紹
中國繪畫的長處、介紹傳統的繪畫技法……傍晚時分疲乏地回到旅舍，這瑞士少女追到我門
口：
「聽過你演講，我阿姨決定接妳去她家附近寫生，等三個月後妳回程時再過來，她要為妳在
當地舉辦畫展，希望妳不會拒絕！」
我同意了。挟著畫簿匆匆啟程，這女孩高高興興地來送我上車：
「相信妳和我阿姨會很投契！她有個兒子比我小一歲，非常聰明，以我阿姨這麼高的智慧都
降伏不了他；妳如有機會和他多談談，一定對他有幫助！」
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不及多問就匆匆道別。經過兩小時車程抵達瑞德交境的目的地，只見迎
來的女主人一頭紅髮！又高！又大！胖胖的，和她嫻雅的步態、溫柔沉著的語調不太相襯……
她親自駕車載我各處去，一路爭取時間拼命畫，二十四小時候，我便交出二十四幀不同地點
的寫生作品，足夠掛滿一間畫廊的牆壁，使得女主人又高興又感動！
到了次晚，女主人開始阻止我「沒命的工作」了！她囑咐她的大兒子陪我到附近的公園散散
步。
看見那眉清目秀的少年喜形於色，陪著我走始終若有所思，心中一動想起他表姊的話，行前
所提及莫非就指他？！……

12. 猜不透他的心意，我只好從他是否常和表姊見面、談心寒暄問起，再問到他在中學就讀的情
形，知道這對年齡相近的表姊弟經常在電話中說話到更深，使得電話佔線大人發火……。
「也許－－別人有要事想用電話吧？就像我前天搶時間掛越洋電話回家偏偏撥不通，那種時
候就急死人了！……」
看表情，知道說中了核心，這清秀的少年有些靦腆：
「其實，也不見得有什麼重要事！但我很多想法和表姊談，她一定立刻瞭解！告訴我媽，媽
卻說我想得太多！」
我聽出端倪了！往日在中學任教的種種回憶匆匆湧至！記得當時，我成天擠在那群體型壯碩，
內心卻矛盾在成長的驚喜與徬徨之中的學生們，他們憧憬成就，卻不多做有成就的準備，有
理想抱負，卻不聽老師苦心的指導，精力充沛，卻排斥錘鍊過程的艱辛，不滿現實，自己又
沒有改善的能力！心態變成自傲又自卑，自大又恐懼！……
想到這裡迴腸百結，望望身邊這異國少年眼中的夢幻，不也正和所有「往日」的同齡孩子一
模一樣嗎？我忽然瞭解他表姊的心意了，我輕輕問他最大的嚮往是什麼？使得這位十六歲的
大男孩眉飛色舞，侃侃而談。
「一定常常有同學需要你的建議？」
「啊－－是！只是，妳怎麼知道？」
看他很訝異，我直著追問他：
「他們都把你的智慧據為己有，並且發揮得很好？」
「哦呀！的確！……」
你變成專門提供構想的企畫者！除此之外，自己的智慧自己用不上？」
被我詞鋒催逼，這少年張口結舌了，他抬頭正眼望著我！
「我的難題是－－構想始終遠遠超過我的能力！我永遠做不到我想的那樣！」
逼他自己說出癥結，我立刻伸手拍拍他、鼓勵他，也向他道喜，使他錯愕的追問「喜」從何
處來？我回答時故意裝出很嚴肅的口氣說：
「我們中國有一句話叫『眼高手低』，專門諷刺那些只會吹牛卻無表現的人！其實，眼高是先
決條件，眼界不高，如何有分析、鑑別的能力？所以，你已養成高的眼界－－已經成為一個
企畫者！但是如何切實追求你所選擇的目標，把理想具體表現出來！就是眼高手也高，不就
是更為可喜的成功了嗎？否則，徒然停在『眼高』的階段不再前進、不再務實，沒有事實去
肯定，甚至連『眼高』也被抹殺了！……」
次晨行前趕去他學校看成績展覽，離別時他母親堅持送我一程；只有我們倆人相對時，那位
母親噙著淚握緊我的手：
「真感謝妳開導我的大兒子，他昨晚終於決定重回學校了，這孩子一直害怕面對現實，到現
在休學已經半年了！」
她說起話來輕聲細語非常難過！真令我這也是母親的人為之鼻酸：「我只用往昔的教子經驗和
他談談罷了！」然而，這位女雕刻家噙泣著搖搖頭：

13. 「我也是個教員啊！我能說服所有的學生，卻搖不醒自己的兒子，昨天晚上妳們回家後，我
兒子居然主動來找我談到深夜，他一直反覆問我為什麼這位中國畫家媽媽竟然完全瞭解他？
而且了解很深，……」
說到這裏，兩個做母親的緊緊抱在一起：
「也許，等他長大成為父親後就懂了！」
事隔十二年，聽說這兩個孩子學問事業都出人頭地，他們經常記掛「那中國的畫家媽媽」，使
我常常想：應該是一個「緣」字影響了他們！「緣」使我老遠到瑞士，「緣」使我認識他們，
也是「緣」使我們有了短暫的相聚；偶然的一席談，又因緣際會撞入他們的心中，真不知那
來這麼多巧合！若不是緣－－那會是什麼？
http://www.jkforum.net/home.php?mod=space&uid=1805123&do=blog&id=760051
丹青傳家--- 梁家五姐妹 聯合畫展
臺灣近代繪畫史上的巨匠之一「梁鼎銘」先生不僅以畫筆繪寫抗戰時期的戰史畫聞名，更以
丹青喻鼎傳承培育子女，進而延伸至藝術推廣作育不少英才，在藝術領域的成就及影響，更
是深遠。新北市政府文化局在美麗永安生活館規劃了「傳家彝鼎在丹青─梁家五姐妹聯合畫
展」，讓民眾在傳承中潛移默化。
梁鼎銘（1898－1959）本名梁協燊，別署戢畫室主。廣東順德人。光緒二十三年出生於上海。
擅長畫歷史畫，並能畫山水，畫馬名動江南，與其弟梁又銘、梁中銘稱「藝壇三傑」。

14. 梁鼎銘先生是我國近代藝術巨匠之一，由於融通中西繪畫，浸淫文學書法，因此其繪畫領域
極廣，且風格突出，具強烈震撼力。又因其畢生追隨先總統 蔣公，愛國憂時，志行高潔，
所以其畫中每每流露出悲天憫人的胸懷和堅忍不拔的氣勢，使其人格與畫藝，互相輝映。
梁先生早年獻身於革命，民國十五年時便於黃埔編革命畫報。
民國十八年蔣公助梁先生赴法、比、德、意等歐洲諸國考察美術。
翌年回國後， 蔣公更於南京靈谷寺建造戰書室供梁先生使用，以便專心於革命歷史畫的工
作。
民國四十五年(1956)，國民政府退守台灣。在整備待戰的歲月當中, 而梁氏昆仲因應當時政
治上，的需要，繪製許多與抗戰背景相關的畫作，如《沙基血跡圖》、《惠州戰跡圖》等成
為當時畫壇，不可或缺的一種風格, 也留下了不朽的藝術鉅作。

15. 民國四十八年梁鼎銘先生逝世於台北。先生逝世後，
梁夫人所保存的先生作品，計有國畫、油畫、水彩、
素描、木刻等千餘件，於其故居建造了一間陳列室，
陳列梁先生的作品。 後因道路拓寬而拆除重建，即
為「鼎銘畫陳列館」。(辛亥路七段)梁鼎銘先生不
僅以畫戰史畫聞名於近代，更以丹青喻鼎傳承培育
其子女.....
近日新北市政府文化局在美麗永安生活館(捷運永安市場站前)規劃了「傳家彝鼎在丹青─梁
丹美、丹丰、丹平、丹貝及丹卉－姊妹首度聯合畫展」，讓這一段因緣成為佳話。梁丹美、
梁丹丰、梁丹平、梁丹貝和梁丹卉，是梁鼎銘先生的五位千金，在父親耳濡目染下，皆投入
藝術創作，這次難得舉辦聯展，五人同台聚首，點滴回憶湧上心頭。

16. 梁丹美以畫「梅」入門，精確掌握筆、色、水元
素，表現如梅傲骨的氣韻；梁丹丰師法自然，以
畫「竹」為主，觀察自然風貌，藉由旅遊勾繪出
各式自然風貌；梁丹平作品中記錄遠赴中、南美
洲的奇景，色彩熱情奔放；梁丹貝承襲國畫創作，
以筆墨情韻的成熟技法，摹繪遊走世界各地的風
情；梁丹卉將國外求學感受到的文化與內心衝擊，
藉由畫筆抒發心境感受，探求靜謐的心境。

18. 五十件精彩創作，另外規劃了五場展覽專題講座，由五位姊妹藝術家分別與民眾面對面分享
創作的美麗歷程。

19. 從欣賞這些作品的過程當中，不僅緬懷梁鼎銘先生的成就風範，更認識梁家五姐妹各自創作
理念的實踐，延續來自於父親「傳家彝鼎在丹青」的教誨。

20. 長女梁丹美已年近八十歲高齡，么女梁丹卉也已六十餘歲，姊妹五個人傳承父親的繪畫天份
與藝術涵養，累積多年來的藝術創作經驗，將生命精彩藉由繪畫一幅幅展現出來。
對我而言,欣賞畫作之外,更重要的一直以來
如同家人般的交融......

21. (PS: 筆者自幼隨梁丹美老師學習國畫, 工作後雖極少作畫,每年過年期間仍如常往地與老師
及昔日同學聚會, 屈指算來,已超過三十個年頭....昔時的惘懂少年,如今已年近半百,不得
不感嘆歲月匆匆。 )
當我和胡賜益兄踏進陳列室時，第一眼就看到 恩師為他的家人畫的油畫像，胡兄問我：「你
能說出畫的是誰嗎？」我一時還真看不出來，他們姐妹樣子都差不多，而且事隔快五十年了，
這些畫像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為了辨識，我找到了這張攝影，他們是按序排的，右後按序為
丹美、丹丰、丹平、丹貝、灼華。前左為丹卉。
兩位孫輩是丹丰的孩子，其中一位應是梁銘毅。
長樂先生曾寫了一篇「回憶梁鼎銘先生」。
其中有這樣一段：「在餐桌上，鼎銘先生介紹他的全家，鼎銘先生的介紹方式是採取音樂調子
的，，他按次序指著他的公子小姐們說，這是【1】、【2】、【3】、【4】、【5】、【6】。
大小姐梁丹平那天恰在母家，手中抱著週歲的小外孫，他說這是低一音階的【1】。
結果我到今天仍舊弄不清他的公子小姐們的名子，大小姐梁丹平的名子還是後來知道的，因
為益壽兄說她就是圖案畫家梁雲坡的夫人，擅畫墨竹。
按：長樂先生還是寫錯了，大小姐是梁丹美，梁丹平是三小姐，而手中抱著週歲小外孫的，
是二小姐梁丹丰。她才是梁雲坡的夫人，擅畫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