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標題：A Thousand Kisses Deep
級數：PG→NC-17
配對：BBC Merlin AM&MA
大綱：一段愛與魔法復國大冒險的故事。
字數：150k+（預計 30 回左右）
作者：yourwing/紅葉綠茶餅
聲明：本故事基本設定在 BBC Merlin S306 劇情之後，去掉 S305 Morgana 刺殺 Uther 一段，參考亞
瑟王傳說+永恆之王四部曲+梅林三部曲的資料，可能會有少許正劇第四季的劇情，詩鈔則取自
Leonard Cohen 同名歌詩 《A Thousand Kisses Deep》
。
我不擁有他們，他們擁有彼此。
A Thousand Kisses Deep
The ponies run, the girls are young
小馬飛奔，女孩們正青春
The odds are there to beat.
無數的未知等待被發掘
You win a while, and then it’s done –
你贏得一時，即成過眼雲煙
Your little winning streak.
這只是你的小小順境。
and summoned now
鼓足勇氣吧
to deal with your invincible defeat
去面對不可逃避的失敗
you live your life as if it‘s real
生活似幻似真，猶如
A Thousand Kisses Deep
千吻之深
2010.9-2012.2

2. 我將記憶鏤刻於宇宙掌紋中，以免時光幡然甦醒。
我將記憶鏤刻於宇宙掌紋中，以免時光幡然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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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是一個滿是楓葉林的、巡視邊境的早晨。亞瑟王子與他的男僕梅林共同度過的第三個秋天。莫
嘉娜消失一年以後，在稍早的季節回到王都。邪惡的骷髏戰士，地精作崇，高文的出現……一切一切
都像切好的乳酪一塊塊推到他面前。事實上，儘管亞瑟一路化險為夷，甘美洛更加富足強大，但他還
是覺得有些消化不良。這些日子，他幾乎沒有一刻可以停下來好好思考。
更不要說這次撼動了他整個身體以至於靈魂的發現。
事情的發展遠比人們想像的簡單，亞瑟帶著少少幾名騎士與梅林按例行公事巡視邊境，然後在某
座楓葉林裡遭六翼鳥怪襲擊。亞瑟甚至遺忘了細節，他不知道騎士們如何跟丟了自己，自己為何被擊
倒，只知道趕上來的梅林眼睛迸射金芒，口裡喃喃唸著聽不懂的語言，左手一舉便轟退了那隻奇特生
物，在他以為他已經昏過去後。貨真價實的魔法──除非他瞎了或真的昏過去或智能不足才會看不出
來。不幸地，這次亞瑟以上皆非，他看到了全部過程。確實的。
因為太過震驚的緣故，之後梅林朝他過來，他竟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事後他才驚覺自己明
明可以大聲責問梅林，揪住他的衣領，回城堡後送他上刑台──可是當時他只是閉上眼睛。
「亞瑟、亞瑟！」梅林搖晃他，用深重卻不致傷人的力道企圖把他從昏厥喚醒。亞瑟配合地佯裝
醒來，並訝異於自己的戲劇天份。他隨即迎上梅林貼近的、露出上排小小的門牙、明顯鬆一口氣的真
誠微笑。
「我……暈倒了？」亞瑟突然覺得梅林的笑容無比刺眼，讓他的眼睛、乃至於心臟都隱隱作痛起
來。他別過臉，刻意不去看梅林，裝作無辜並略帶痛苦的表情。
「嗯──」梅林頓了頓，語氣充滿了安慰，又似乎是試著鼓舞，
「但你在暈倒前成功地擊敗了那
隻鳥怪。你救了大家。」
騎士這時終於趕到了亞瑟與梅林的位置，他們像是和梅林約好的一樣在施法後出現，一如往常擔
任讚美崇拜的角色。
「我、擊、倒、的？」亞瑟快速瞥了梅林一眼。梅林因為沒有看到他預期驕傲的笑容而感到納悶，
挑了挑眉。亞瑟為了那個表情感到生氣。
「yes, sire。」之後梅林又迅速點點頭，笑得更燦爛了。
亞瑟赫然發現，有演戲天份的可不只他一個。
「哦，那在我昏倒之後，你做了什麼，梅林？」
「呃……叫醒你……？」

3. 亞瑟躺在我面前，奄奄一息。他吩咐班德維爾將王者之劍交給湖中女神，
亞瑟躺在我面前，奄奄一息。他吩咐班德維爾將王者之劍交給湖中女神，唯有這樣他才能從無盡的疲倦與疼
痛中解脫。我出現在床沿時，他年邁但仍英俊的臉龐頓時閃過欣喜的神色，顫抖的手搭著我的前臂，
痛中解脫。我出現在床沿時，他年邁但仍英俊的臉龐頓時閃過欣喜的神色，顫抖的手搭著我的前臂，彷彿他還
是那個懵懂天真、什麼都仰賴我的小瓦。我立刻被排山倒海而來的悔恨感淹沒。
是那個懵懂天真、什麼都仰賴我的小瓦。我立刻被排山倒海而來的悔恨感淹沒。
海而來的悔恨感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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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回到甘美洛王宮後，梅林在王子的寢室裡幫他的主人卸鎧甲，而他的主人──亞瑟，則用灼人的
目光端詳著這個到現在還顯得笨手笨腳的青年。他早就知道梅林身上有股他說不出來的特別，他早就
知道自己莫名地把這個鄉下來的小男僕當成護身符一般隨時帶在身邊有多麼詭異 但他從沒懷疑過他
，
是個巫師。拜託，梅林？他的男僕梅林？那個偶然顯出智慧光輝，但大部分時間都在扮演一個莽撞白
痴的梅林？
有鑑於父王對剷除術士的堅定信念以及整件事情的嚴重性 他並未將發現梅林使用魔法的事實告
，
訴任何人，包括梅林自已。理性與感性在腦袋裡交戰，當然還有無數回憶湧上心頭。
從一開始的訝異到現在拚命隱忍憤怒，亞瑟發現自己的憤怒竟具有層次性。他最先氣梅林的欺
騙，爾後氣梅林的不信任，最後氣自己居然得不到梅林的信任。
雖然亞瑟不肯言明，但這些年來他的確已經把梅林當成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份；不只是男僕的
職責，梅林還身兼他的夥伴、智囊團、摯友……甚至──他完全不想承認──有時是心靈導師。梅林
的存在感逐步擴大，大到讓他每次一覺醒來，第一個躍入腦海裡的名字就是梅林。父王也好歌妮薇也
好其他騎士也好，沒有人可以像梅林那樣讓他放鬆、感覺親近、不用任何顧忌，不用扮演任何角色，
只作亞瑟‧潘達剛。
然而這個人背叛了他的全心信任。把他當作一個真正的白痴來隱瞞。
更令人惱怒的是，原來梅林一直不信任他。他一想到梅林可能在過往無數次的戰鬥裡用魔法幫他
解決困境，胃部就像不知被放了什麼東西直往下沉。梅林寧可忍著把所有功勞都讓給別人和自己，從
不試著向他明說，就表示他害怕自己會像父王一樣把他推入刑場，不念舊情、毫不猶豫地。
在梅林心中，他，王子亞瑟，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能給予他口中所應允的，流芳百世、甘美洛開國最偉大的王者，就只有這麼一點薄弱的信任？
──梅林，你到底想要瞞到什麼時候？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看著眼前細瘦單薄的傢伙，眼神瞟向他又撇開，瞟向他又撇開，一臉無辜可憐，又不服氣的模樣，
像是要確定自己是否一直在瞪他。對，我就是在瞪你，梅林。亞瑟心裡想著。第一次見面到現在都穿
同樣的衣服，但現在卻明顯寬大許多；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多少還算結實，帶點市井氣息、桀驁不馴；
現在卻只剩眼睛、觀骨、招風耳、一把瘦骨頭，看似溫和順從實則神祕莫測。偶爾有些驃悍。
「好吧，亞瑟。我到底哪裡做錯了？」梅林已經卸下了所有盔甲，並把它們抱到寢室的另一個角
落，「你要嘛在邊境的時候一直躲著我，要嘛現在一直瞪著我──我以為我動作已經很快了？房間連
一點灰塵也沒有，餐點也準備得很豐盛……難道你是在記仇，抱怨我早上把衣服薰得太香？哦！還是
我太晚叫醒你，沒讓你看到六翼鳥怪逃跑的樣……」
「閉嘴，梅林，」亞瑟沒給梅林好臉色看。他知道黑髮青年想要逗他開心或激怒他，好讓他反映

4. 出內心真正想法，但他現在真的不能洩露太多情緒，怕自己下一句就會忍不住問出口。
他知道他是王子，擁有一大堆權力問問題，可是……
「和你沒關係。」天大的謊言，亞瑟心想，隨即撇過臉。
「知道梅林的祕密」現在變成他的祕密，
這感覺糟透了。
「哦，好吧。既然跟我沒關係，那拜託你像以往那樣開心點，別那麼難以取悅。今天全國都要慶
祝你的英雄事蹟，還有最大的馬戲團要進城呢！」梅林邊說邊忙著拿出一套亞瑟最喜歡的宴會服裝，
替他套上。
「……還是……你打算告訴我你在生誰的氣？」
繫上領扣後，亞瑟看見梅林臉上純粹的、關懷的表情。水潤眸光的眼睛。
他審視了無數次的眼睛。
回程中他曾仔細觀察梅林，這個還在裝傻的笨蛋男僕除了偷偷讓營帳快速搭起、火苗加速竄升
外，並沒有任何非份的舉措；他既沒有一點魔法人士該有的深沉抑鬱，更別提老是怯生生或傻呼呼或
忘東忘西的樣子。
為什麼梅林會魔法呢？
在甘美洛的日子裡，一連串的清算處決告訴他這個世界不允許魔法存在；在他正式擁有繼承權
時，魔法人士接踵而來的搗亂報復更讓他確信父王的禁令其來有自。
然而從梅林的眼睛裡，他實在找不出任何邪惡的可能。
亞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他還是三年前那個任性無知的王子殿下，或者在打鳥怪時順利昏倒就好了，他有些自暴自棄
地想。
說不定永遠不會發現。
──那些叨叨抱怨「你從不知道我救了你多少次」的話語，原來都是真的？
──那麼，他身上還有哪些是我可以相信的，有哪些又是屬於不得已的謊言？
──既然會魔法，為什麼又要待在他身邊？為什麼不殺害他，反而替他喝毒酒，幫他擊退魔法怪
獸，幫他跑腿……忍受他的一切？
──他消瘦的肩膀上究竟還為我的『命運』擔負多少責任？他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祕密？
他多麼希望梅林現在就能親口告訴他，他該死的就是個會魔法的術士，然後他就能大方地對他發
脾氣，然後……
「呃，亞瑟？」梅林不死心地問。

5. 「……真不知道為什麼我那麼相信你。」
梅林突然感到亞瑟朝他走近，近到有點不舒適的地步，他稍稍向後退，卻被對方拽住雙臂。
他第一個念頭以為亞瑟又想了什麼新招要懲罰他（畢竟之前水桶蓋頭可不怎麼好玩），下意識地
身體微縮，不過亞瑟只是用堅實的臂膀環住了他。
咦？
之前差點有了山怪後媽，尷尬地拒絕他安慰擁抱的亞瑟，現在是……什麼情況？
梅林試圖推了推金髮王子，推不動，而且還有整個身體朝他前傾的趨勢。非常重。
在梅林的印象中──女性不算──亞瑟沒有這樣擁抱過任何人。他曾經隱晦地表明過這和童年經
驗有關。他沒有被媽媽抱在懷裡的印象，而烏瑟為了讓他成為強者也不曾好好抱過他。擁抱會讓他感
到失去騎士精神，他這樣說。在勝仗時他會和騎士們單臂相擁，但絕不會像這樣雙手環抱著自己超過
禮貌的時間。
難道打鳥怪時跌壞腦子了？梅林想。雙手從亞瑟腋下鑽出，象徵性的拍了拍：「亞瑟？」
「攻擊我。」亞瑟呢喃。
趁我全身都是破綻的時候，快用你的魔法攻擊我啊。亞瑟在心裡說。
這樣事情就簡單許多了。
「……什麼？」梅林沒聽仔細。
「我相信你，幾乎全心全意。但你從不相信這一點，是吧？」
「………」
亞瑟的下巴和鼻子就抵在梅林頸間，他略一抬頭，聲音便迴響在梅林的耳廓。他明顯感到梅林身
體一僵，呼吸凝滯。
「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你永遠逃不過我的眼睛。嗯？」
梅林的確會魔法，但他仍是那個有點笨又有點小聰明，容易慌張有時候又很囂張的梅林。
沒有不一樣。
如果梅林現在就告訴他的話多好。雖然他們勢必會有一場長談或大吵，更甚之大打出手。
不論怎樣，反正在那之後，他會，他一定會……
心裡有個想也不想就追上來的答案。
原諒他。
原諒他。

6. 即使經歷一切苦厄，亞瑟還是亞瑟，反倒是我先背棄他 究竟為什麼我違背了當初的諾言，離開他身邊呢？
即使經歷一切苦厄，亞瑟還是亞瑟，反倒是我先背棄他。究竟為什麼我違背了當初的諾言，離開他身邊呢？
背棄 為什麼我違背了當初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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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梅林不太清楚自己怎麼度過當天晚上的宴會了。
即使亞瑟守口如瓶並極力保持正常，但直覺告訴梅林，自從亞瑟從邊境回來後就一直不對勁。什
麼事情發生，而什麼事情改變了。梅林想過亞瑟會不會是突然想到歌妮薇而心情沉重，但卻找不到她
與鳥怪之間的關聯。一路上他發覺亞瑟凝視自己和沉默不語的時間遠遠超過平時，然而一旦四目交
接，王子就馬上迴避。那個眼神，如果他會魔法的話大概馬上可以在梅林身上燒出兩個大洞來。就是
那樣強烈的眼神，想裝傻都不行。但是，為什麼？
一個念頭陡然從他腦海閃落，但是他立刻駁斥。
沒錯，亞瑟是不可能知道他會魔法的。這個金髮、陽光、笑容燦爛，集上天寵愛於一身的皇家大
白痴，絕不可能在他略施小技的情況下發現他會魔法。他的意思是，拜託，之前他曾在他身邊念咒設
法讓大石掉落，甚至面對巨龍時大聲念著龍語，而這個嗜好是昏倒的王子都沒有發現──他又怎麼會
在這種邊境巡視的小場面裡猛地睜眼，看到他念咒呢？
而且他記得，亞瑟當實確實是閉著眼睛。是閉著眼睛的，吧………？
不過，他在他耳邊低語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梅林，你就這麼想看騎士用盤子喝酒的絕技嗎？」
在梅林第三次把酒倒在盤子裡而不是酒杯中時，萊昻（Leon）騎士好笑地問他，並沒有責怪的意
思。梅林常狀況外這點意外地討人喜歡，加上醉意與歡快的氣氛下沒人計較這樣失禮的行為；看著手
忙腳亂善後的梅林，大家都被逗笑了。不過烏瑟還是挑了挑眉。亞瑟知道父親的脾氣，在梅林還沒把
宴會搞砸前，隨便找了個理由讓走神的梅林告退。梅林由衷感激這點。
「梅林，你在想什麼？從剛剛到現在都沒講什麼話。發燒嗎？」跟著走出大廳外的歌妮薇擔心地
問，「蓋尤斯要我幫忙看著你，他在國王身邊走不開。」
「沒什麼……」
「和亞瑟發生什麼事？吵架了？」
「我還寧願吵架……哦不，我是說我們沒有。怎麼了？」
「嗯，亞瑟他……也變得很奇怪。」她臉上突然一陣緋紅，
「從邊境回來後變得有些沉默……但
卻更像個真正的、成熟又偉大的王者。」
「喔，他沉默就像個真正的、成熟又偉大的王者，我不講話就是發燒……」對比自己擔心身份是
否暴露的焦慮狀態下，眼前的歌妮薇似乎幸福地有些刺眼。梅林的回話不自覺地發酸起來：「好吧，
隨妳怎麼說。」
「喔，梅林，別這樣，你得承認你剛剛真的不太對勁吧？沒有哪國的王族會用盤子喝酒的……哦，
梅林，對不起。」歌妮薇像是想起剛剛的畫面，忍不住輕笑出聲，但隨即又對梅林感到抱歉。

7. 「……算了，歌妮薇，我承認我剛剛是滿蠢的。但如果妳真的感到抱歉就得幫我個忙……」梅林
並不太介意自己使女生發笑，事實上他剛剛的確像個呆瓜，「回去幫我盯著那個『真正的、成熟又偉
大的王者』吧！別讓他來找我麻煩。」
「梅林……？」
梅林輕輕扶著她肩膀，將她轉往大廳方向，而自己則快步朝他與蓋尤斯的小閣間走去。不顧歌妮
薇的呼喊。
他現在真的很需要獨處，釐清思緒。
他完全著慌。
當男僕的日子裡，梅林花了很久的時間才瞭解並習慣：亞瑟只在他一個人面前表現狂妄、炫耀、
任性、十二歲小孩式的欺負，原來全是金髮王子貫有的撒嬌方式。他之於亞瑟應該是有別於其他僕人
的存在──但這並不表示身為巫師的身份就可以被寬容諒解。雖然在威爾死後，他一直將金髮王子視
作唯一的朋友，但梅林不確定亞瑟也同樣看重他。
這些日子來他們的關係一直時遠時近。有時梅林對亞瑟甚至產生敬愛的情感，也以服侍他為榮；
但更多的時候會氣他不停地誤解、惡質的玩笑、什麼都不知道時流露出的天真殘忍。
當然他同樣可以感受到亞瑟在他面前愈來愈坦白，並且倚賴他的想法和意見，但是──有什麼關
係可以強過血親呢？亞瑟是烏瑟的兒子，面對魔法，很有可能做出和父親相同的決定；就算基哈啦預
言亞瑟是讓魔法回歸大陸的不二人選……他也很清楚絕不是現在，至少不是烏瑟在位時代。
身為朋友，梅林一方面不想讓亞瑟為難，畢竟一旦透露自己會魔法，等於是逼亞瑟在他和對父親
的忠誠間作出選擇；而另一方面……待在他身邊三年讓梅林確信王子不會輕易違背自己國王的命令。
雖然他們都知道在緊要關頭他倆隨時都可以為對方去死──可那是建築在亞瑟不知道他會魔法 不知
，
道他一直在欺騙他的情況下。
如果有一天亞瑟知道事實真相，親自下令把他趕出甘美洛、甚至處決……
唉，也許他真的不是很信任亞瑟吧。
他想像著魔法揭露的最壞結局。
不，絕不能冒這個險。
不能冒這個險。
即使必須不斷隱藏，一輩子都當個笨拙的男僕，也好過讓亞瑟恨他。
再說，如果他真的無法待在甘美洛，豈不是讓莫嘉娜有機會對亞瑟出手？
如果亞瑟有生命危險、如果他不能保護亞瑟……那麼他該怎麼完成自己的「命運」？
梅林真的需要時間獨處、好好思考。
但他沒想到，接下來的自己根本不會擁有那樣的時間。

8. 直到現在，亞瑟與莫德雷德生死交鋒的畫面仍在我腦中閃爍。莫德雷德是命運的玩笑，一個可悲又可恨的錯
直到現在，亞瑟與莫德雷德生死交鋒的畫面仍在我腦中閃爍。莫德雷德是命運的玩笑，一個可悲又可恨的錯
命運的玩笑
誤。但這錯誤卻並非來自亞瑟，而是來自於我。是我讓亞瑟揹負了亂倫的罪孽，是我決定了他的死期。都是我
但這錯誤卻並非來自亞瑟，而是來自於我。 我讓亞瑟揹負了亂倫的罪孽 是我決定了他的死期。
的錯。
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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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你好，艾米雷斯。我們又見面了。」
當梅林回到小閣間後，眼前的景象瞬間凍結他的思考。
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皮膚相當白皙，全身散發冰冷氣息的俊美黑髮少年，此刻正坐在他常和蓋
尤斯一同吃飯的桌子上，而莫嘉娜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宴會大廳來到他的房間，雙手交疊胸前斜靠在
藥櫃旁，陰鷙的目光直瞅著他。
「你是誰？」梅林後退一步，腦中開始跑起所有他能想得到的攻擊魔法。「莫嘉娜的朋友？」
「拜託，艾米雷斯，仔細看我。」少年熟悉的輪廓上有著燦爛卻邪惡的笑容，這讓梅林有種毛骨
悚然的感覺。「當我第一次叫你艾米雷斯的時候……」
「……莫德……雷德？」梅林腦中突然響起削木般的噪音，讓他眉間隱隱作痛。
「很好。」少年滿意地點頭，輕輕抬起下巴。梅林身後的房門隨即「砰」的一聲關上，堵住他唯
一出路。事實上莫德雷德完全不用那麼做，就算梅林逃出門外，他仍然可以用魔法讓他回到原處，但
他深知密閉空間會造成弱勢一方多大的心裡壓力。梅林驚慌的模樣正如少年所期待。
「拜你所賜，我進行了一趟時空旅行；代價還不錯，我的時間將永恆靜止在一個年紀裡面，往後
我會一直以十七歲的身份活下去。」他優雅起身，走向梅林，彷彿炫耀般展現和當初完全不同的頎長
身形。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他注意到莫嘉娜皺起眉頭，眼神愈發兇狠。他吞了吞口水，不甘示
弱地回應：「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我不需要知道你那些違背自然的黑魔法！」
「哦，如果我是你，我可不會那樣說。」莫德雷德順手拿起桌上一本白皮燙金字的書籍，「畢竟
這個咒術的創始人是你呀，偉大的魔法師。」
「什──什麼？」他赫然明白莫嘉娜的眼神──憎恨──原來她已經發現梅林會魔法的事實。那
個曾經在她為了自己擁有魔法而感到困擾驚懼，要求梅林給她一點肯定的時候，梅林什麼都沒說，拒
絕承認是她同類，甚至還對她下毒的這個「事實」。梅林絕不敢奢望她能體諒他的苦衷。
「某個未來的你比你能想像的還要有用、偉大多了。這真有趣，不是嗎？」莫德雷德隨意翻弄書
本，「這本書記載著亞瑟成王的傳奇歷史，還有你，Merlin Ambrosius（即 emrys）的重要事蹟。雖
然最後的結局令我很滿意，不過……」
「原本早些時候，跟據上面的記載，你可是一個垂垂老矣的智者與法力無邊的術士，一手促成亞
瑟的命運……」莫德雷德的眼神彷彿蛇虺吐出的舌信般快速閃動，不懷好意地刷舐著梅林，「但似乎
有人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運用強大魔力更動歷史，做了一次很完美的『重生』
『重生』，讓自己變成晚亞瑟
兩年出生的男僕，企圖扭轉終局……究竟是誰比較邪惡呢？艾米雷斯？」

9.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梅林第一反應就是念出目前正在學習的變形咒語──效果是
把莫德雷德變成一隻鼯鼠。
當然這對莫德雷德完全無效。少年一個抬手就把他往房門結結實實地甩過去。
「唔─────────！」梅林從門上跌了下來，感覺自己骨頭都要碎了。
「十九歲的大法師居然這麼彆腳。你那可愛的咒術幾乎要讓我打從心底笑出來了。」莫德雷德走
了過去，用力抓住梅林的頭髮，逼他仰頭看他，一手則掐著他脖子。
「我不懂，你甚至可以任意更改自己的誕生日，為什麼就不用更聰明的辦法──比如直接把我殺
掉之類的，來保護亞瑟？書上的文字一直都在改變，但亞瑟王子最後死在我手裡的字句仍牢牢地黏貼
在書頁上……你想要改變的就是這個結局，是吧？你所有的心思，都只拴在那個沒有魔力的凡人身
上……這是你所謂的命運？你知不知道那些沒有魔力的低等生物都會因為害怕而排斥我們？你真的
應該站在我們這邊的，艾米雷斯！」
「亞瑟不一樣……」雖然此刻莫德雷德正用力拽著他的頭髮又掐得他喘不過氣來，但梅林不知哪
裡生來的勇氣，一邊掙扎一邊嘶喊：
「亞瑟會讓魔法重回大陸！你不能傷害他，我不會讓你……絕不，
我……噢唔！」
梅林確切知道自己成功激怒了莫德雷德。後者暴力地再次將他摔到一旁的地板。他痛得眼眶泛
淚，一邊咳嗽一邊呻吟。
「莫嘉娜。」莫德雷德輕蔑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向黑髮的美女示意。
完全服從於仇恨與神祕魔法魅力的莫嘉娜，此時離開藥櫃，臉上帶著一抹讓梅林心痛的扭曲笑
容，步步朝他逼近。
她幾乎是用咬牙切齒的方式狠狠對梅林說話：
「梅林，我曾經多相信你，現在就有多恨你。當你家裡有難，我是第一個要陪你去阿爾多的人，
但你自始至終都不肯告訴我，你和我是一樣的。你為了亞瑟的王位對我隱瞞，最後甚至想把我毒死。」
「莫嘉娜，那時狀況危急，我……」梅林狼狽地站起身，想向她解釋，但莫嘉娜的指控完全正確。
隱瞞是事實，下毒也是事實。就算梅林當時內心再多搖擺衡量，都不可能被她理解。 「我只能做我該
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該做的事？呵，說得多理所當然！然後再用那種受傷的眼神要人原諒──」莫嘉娜突然揪住他
的衣領，將他拉向自己，兩人因為重心不穩而一起往後退至長型餐桌。
「但不是任何事都會得到寬恕，
尤其像你這種人──你懂嗎？叛徒！」
「莫……」
「叛徒就該要有叛徒應得的下場。」她咧嘴笑開，像一朵盛開的黑色玫瑰。梅林發現自己掙脫不
開莫嘉娜的抓縛，而她的眼神已轉為金芒。
莫嘉娜大聲喊叫，瞬間藥櫃箱、藥瓶、窗戶、梅林的單人床全都炸開。
「莫嘉娜！不要！」屋子裡的物件持續被破壞，包括莫嘉娜身上的衣服。她珍珠色的禮服幾乎要

10. 撕裂成碎布。梅林搞不清楚她的意圖，只是連忙掙脫她的糾纏，接著念咒移動毯子，把即將全裸的莫
嘉娜裹住，同時設法瞇起眼睛，不讓自己看見這般光景。
下一秒，烏瑟王，亞瑟，蓋尤斯，歌妮薇，以及幾名士兵闖進他的房間。
他赫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抬頭看向莫嘉娜。美麗的女孩如今頂著凌亂的黑色卷髮，滿是淚痕，
模樣驚慌失措地惹人憐惜，裹起毯子與梅林擦肩而過，撲進烏瑟王的懷裡。
他施法的手勢還僵在那裡。然後側過頭。
看見了烏瑟王臉上迸發的怒氣。
看見了歌妮薇吃驚地摀住嘴巴。
看見了蓋尤斯沉痛地閉上雙眼。
看見了亞瑟。卻解讀不出他的情緒。他天藍色的眼珠此時竟像墨水一樣深。
他擔心了老半天自己的巫師身份會不會被發現，早知如此還不如在大廳上痛快宣怖。
他的魔法一定在亞瑟眼中成了最下流的惡術。
「來人！把這個下人拖到地牢去，鞭刑後閹割，明天早晨在廣場處決！」
「陛下……」蓋尤斯想替梅林辯解爭取時間，但立刻被烏瑟盛怒的眼光遏止──「蓋尤斯，你居
然沒發現你的徒弟是個術士，而且還是個強暴犯！你不要再想說任何一個字，你的處份我明天再決
定！」
梅林其實可以立刻用魔法逃離現場，就像莫德雷德稍早做的那樣，但他完全呆住了。他覺得自己
彷彿在作一場永不醒來的惡夢，昏昏沉沉始終無法逃脫。他同時考慮到如果現在逃跑的話蓋尤斯不知
道會發生什麼事，於是任由士兵把他架住。
『瞧瞧你所忠心侍奉的人們給你怎樣的回報吧，我親愛的艾米雷斯』耳邊傳來莫德雷德的心音。
瞧瞧你所忠心侍奉的人們給你怎樣的回報吧，我親愛的艾米雷斯』
梅林輕咬下唇。
「交給我，父親。我來執刑。我堅持。」
被拖行出房間時，他終於聽到亞瑟彷彿由湖底冒出來的含糊聲音。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因為絕望而難看地笑了。

11. 如果我讓莫歌絲分享我的魔法，也許她就不會轉而誘惑亞瑟；她知道我和亞瑟終有一天會對付她，
如果我讓莫歌絲分享我的魔法，也許她就不會轉而誘惑亞瑟；她知道我和亞瑟終有一天會對付她，她必須有
魔法
談判的籌碼。亞瑟打贏了人生第一場戰爭，十四歲的他有著猖狂的興奮，我可以理解他年少的急迫，
談判的籌碼。亞瑟打贏了人生第一場戰爭，十四歲的他有著猖狂的興奮，我可以理解他年少的急迫，對男女歡
愛的追求。 且在不知道莫歌絲是烏瑟私生女的前提下 她的確是個相當有魅力的女人。
愛的追求。況且在不知道莫歌絲是烏瑟私生女的前提下，她的確是個相當有魅力的女人。
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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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士兵把梅林重重甩入地牢。說是地牢其實是城堡西邊另置的高塔，據說是魔法清算時期用來禁錮
魔法人士的特別室。潮濕、晦暗、霉氣，堅不可催的建築，地板距離塔頂近十二呎高。梅林狼狽地跌
趴在地板上，隨即又被亞瑟粗魯地整個拉起。
「噢……」梅林低吟。
「剩下的我來。」亞瑟接過侍衛的長鞭，一臉冷漠。
「可是王子殿下……剛剛王特別交代要我們……」待衛一臉為難地說，
「因為王子您可能會心軟，
所以……」
亞瑟還沒等他說完，亞瑟就用力扯動梅林的上衣。
「亞瑟───不───等───」梅林的驚惶掙扎徒勞無功，便宜材質的布料很快被扯開一大道
裂痕，順勢就從他身上卸了下來。赤裸的上身曝露在秋夜乾冷的空氣中，他感到一陣哆嗦。月光從鐵
窗外篩下，讓梅林象牙色的肌膚看來閃閃發亮。無助又潔淨地像是他們曾經在森林遇過的獨角獸。
而幾乎同時，亞瑟拿起地上盛滿冷水的水桶就朝他潑過去。
「噢──」他立刻側身縮起肩膀，但還是免不了被潑了滿臉，半身濕透。巨大的憤怒、巨大的屈
辱感，以及巨大的涼意瞬間襲捲而來。「你這混帳───！」梅林忘了自己的身份，大罵出聲，發現
自己的唇齒已微微打顫。抬頭迎上的還是從剛剛到現在都面無表情的臉。亞瑟並沒理他。
殘忍，無情，暴力，來真的。梅林感到絕望。亞瑟英俊的側臉像個魔鬼。皇家大白痴！
「我需要你出去。他是撂不到我的。還是你特別想要看我一下一下鞭打我的男僕，或者──閹、
割、他給你看？」亞瑟冷冷地瞟了侍衛一眼，「我保證你會有個難忘的夜晚。然後你將代替他的位置
來服侍我。」
侍衛點頭，默默告退。臨走前還拋給梅林一個近乎同情的眼神。
一直到侍衛帶上牢門，交錯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亞瑟才把長鞭丟到一旁，飛快脫下外衣，丟向不
停呵出白氣，看來快凍到失去知覺的梅林臉上。
「梅林，想辦法，做些什麼，把自己弄乾，快一點！」看到梅林還慢吞吞地把衣服抓在手中，亞
瑟忍不住上前搖晃他，加重語調，「你的魔法！那不是只能用來打六翼鳥怪吧？」
「亞瑟……？」梅林一時反應不過來。亞瑟臉上生動的表情讓他有種超現實的感覺。
他不是要鞭打他嗎？
等等，他剛剛說了六翼鳥怪。所以他那個時候真的沒有昏倒……？

12. 「老天，梅林，弄乾自己，穿衣服！」聽到梅林發顫的聲音，看著從瀏海垂綴而下延著他顴骨滑
落的水珠，痴呆的眼神，發紫的嘴唇……他快氣瘋了。
關於他們一群人在梅林房間發現的那幕，亞瑟躍入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糟了，梅林被
發現了」。他甚至根本沒注意到莫嘉娜衣衫不整──當然，他內心仍然敬愛這個強勢但心地善良的王
姐，他也沒忘記梅林舉起手就像是在施展魔法的畫面，只是他下意識的念頭就是「不可能」。
也許梅林曾經對莫嘉娜有好感──但是說真的，有好感到足以讓他冒險成為強暴犯，還讓所有人
當場目擊？（梅林固然笨手笨腳，但真有到這麼愚蠢的地步？）
再說，當時梅林臉上的表情，怎麼看都像是被侵犯的那一個。即使他比莫嘉娜高大，即使他可以
用魔法逼她就範，但他那絕望無助的神情，實在無法讓亞瑟相信眼前所見。
他甚至沒辦法確實對梅林發怒。
梅林終於回過神，然後很應景地打了個大噴嚏。
他瞥了亞瑟一眼才朝自己念出咒語，讓身上水珠一一不見。他很詑異亞瑟只是嚴肅地望著他，打
量他，並近乎小心翼翼地忍耐住好奇。他不禁有些感嘆『第一次在亞瑟面施展魔法一定要用龍語召喚
巨龍才帥氣』的妄想就此破滅。
亞瑟的目光中沒有厭惡、尷尬或噁心。
梅林迅速穿上王子的外衣，淡淡薰衣草香還是自己前幾天特別弄上去、想讓王子心情好點的。
「……你那時就知道了？」沉默了一會兒後，他有些艱難地開口，
「……所以你回程的時候一下
子躲著我，一下子又盯著我，都是因為你早就知道我會魔法？」
「你很驚訝我沒你想像中那麼笨吧。」亞瑟的聲音有些嘲諷，但更多的是懊惱。
梅林眨眨眼。不知道該怎麼消化湧上心頭的各種情緒。
「那麼你……你不生氣？不感到害怕？你……不想殺了我嗎？」
亞瑟猛然抬眼與梅林對視，前者齜牙狠狠瞪他：「我怎麼可能不生氣──三年兩個月！如果你從
我們見面的時候就會魔法的話，你根本就是一直在騙我，把我當白痴！你怎麼敢做這種事？我這麼信
任你，我一直認為誰都有可能背叛我，除了你……」
「我不會背叛你！我使用魔法只是為了幫你！亞瑟，我──」
「可是我就是沒辦法忍受你絕望的白痴表情，至於處決你──根本辦不到！」
「我真的──咦……什麼？」
梅林怔住。
「哦，別那副呆樣，梅林，你聽見我說什麼了。」亞瑟的語氣有些焦躁，還有些臉紅， 「我不是
瞎子也不是笨蛋，我會觀察，我知道誰真正對我好……我相信你有苦衷──不，其實即使你沒有理由，
我還是相信你。我不是一直都這麼跟你說嗎？」

13. 「………」梅林望向亞瑟，仍然一臉所謂的「呆樣」
。
暖意的火苗在心裡點燃。
有種人平時似乎什麼也沒做，但卻懂得在關鍵時刻說出扣人心弦的話，於是一下子便讓人永生難
忘，心甘情願為他賣命。亞瑟是梅林所遇過最能把這點發揮到淋漓盡致的人。那簡直算是一種天賦，
梅林心想。
他怎麼可以對他保守魔法祕密這件事接受得那麼自然？
他怎麼可以一句話都沒問就無條件相信他沒侵犯莫嘉娜？
就像是一個最偉大的甘美洛王者，擁有最雍容的氣度……
或者說，就像一個最誠摯的朋友，接納並信任真正的他？
「另外，關於潑水，好吧，我很抱歉。我想讓他們相信我真的會處罰你。」他聳了聳肩，「但我
忘了其實只要你想，你就逃得掉。對吧？也許你剛剛就可以隨便用個咒語把我和侍衛弄昏。」
「……謝謝你，亞瑟，」梅林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另一個大男孩，滿溢的情緒簡直要翻箱倒櫃了。
不知道是因為魔法的關係還是什麼，他整個人暖哄哄的，熱氣一路蒸潤眼眶。「我………我不知道該
怎麼說，但是……謝謝。」
「……」
亞瑟不是沒有憤怒、沒有掙扎，不是沒有懷疑過梅林，但當這傢伙一臉傻氣乖乖入獄的瞬間，他
就決定再給黑髮青年一次機會。
像隻過度受驚的小鹿隨時會心膽俱裂而死的梅林並不怎麼有趣，亞瑟心想。梅林被抓的時候就像
是那樣，他痛恨他臉上近乎自棄的表情。
但現在凝視他、眼睛閃動水花的梅林又太過溫順可愛了一點，這種氣氛如果梅林是女孩子的話應
該要以吻來封緘剩下的語言……呃，他開始期望梅林對他諷刺兩句了（你真的很難取悅啊王子）。
不然他要怎麼反應才對？
「亞瑟……」
「好了，梅林！拜託你不要用那種少女的感動表情看我！先警告你，我……關於魔法的事還有很
多沒弄清楚，你得一一和我說明，不准再有隱瞞，還有……噢，以後不准說不過我就用魔法捉弄我─
─別否認，我猜你之前一定做過──不然的話……我會在你念咒語前就先餵你吃一大堆辣椒，讓你的
嘴唇腫到說不出來。」
王子真的很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簡直胡來地回話。梅林先是一愣然後笑彎了腰。
他注意到亞瑟說了「以後」。表示他還能夠待在他身邊。
「你真的很難讓我有這種機會。明明都是你說不過我。」梅林的語氣變得輕快。
「哼，最好是。」亞瑟推了他一把，
「我們把氣氛搞得太輕鬆了，這可是生死悠關的逃亡，不是
遠足。」
「很高興你發現這一點。……我逃走你怎麼辦？」

14. 「我會跟他說在抽你鞭子時你突然消失不見。父王如果還有點理智，我想他會原諒我的『無能』。
只好先推給魔法力量了。你介意嗎？」
「不，完全不。那麼蓋尤斯那邊……」
「我保證他不會出事。你現在只要擔心自己就好了。」
「……如果我離開的話不就表示我真的是強暴犯？」
「你就這麼想被、閹、割、然、後、處、死嗎？梅林？」
「……你真的相信我，就算我會魔法，剛剛那些事都不是我幹的？」
「所以我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相信你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相信你。」亞瑟皺皺鼻子，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相信你 「另外莫嘉娜什麼都沒說，
她根本還沒來得及指控你，你就被定罪了。我知道父王的心情，可是你是我的男僕。我應該要為你的
清白負責，是吧？」
「亞瑟。」梅林有股衝動想要給亞瑟一個大大的擁抱。在他真正準備這麼做之前──在微弱的光
線下──他看到亞瑟的長臂早他一步繞到他後背。
沒有任何語言可以形容這一刻。對於梅林來說。歸屬，認同，或者說是幸福都不足以描述。所有
的傷口與怨懟都值得了。
「祝你好運，梅林。我沒打算要找下一個男僕。」亞瑟開始覺得擁抱還不錯，尤其是和梅林。那
不會讓他感到自己變得軟弱，反而充滿了力量。「先找到地方安頓自己，隨時給我消息。知道嗎？」
「嗯，我會想辦法。但你得提防莫嘉娜，她……」
梅林頓了頓，不確定亞瑟是否能承受莫嘉娜也會魔法的事實。
「你說過要我相信自己的使命，我的確是。一切都會沒問題的。」
亞瑟說這句話的時候，梅林確信他全身都在發光
他全身都在發光。那是屬於王者的光輝。
他全身都在發光
他覺得他擁抱的是太陽。是希望。
「那你打算用什麼方法出去？」又過了一會兒，亞瑟才發現自己抱著梅林不放，僅管他覺得有些
捨不得，但還是鬆開了手。現在真的不是沉浸在感動的好時刻。
「……就用你說的那個方法──消失不見。」梅林朝他眨眨眼。
「噢，你還真的會啊……」亞瑟瞇起眼睛，不自覺翹起嘴唇。梅林的魔法好像真的很厲害。
梅林又笑了。
那時候的倆人還不知道，屬於他們的磨難和考驗，僅僅只是揭開序幕而已。
命運齒輪正悄悄改變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