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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柳智感

3. 作者：唐臨 《冥報記》
斷案公正 死囚心服

4. 內文第一段
唐河東柳智感，以貞觀初為⻑舉縣令。 ⼀夜暴死，明旦⽽[1]蘇。說云。始忽為冥官所追
。⼤官府使者以智感⾒，謂感 ⽈。今有⼀[2]官闕。故枉君任之。智感辭以親⽼，且⾃
陳福業，未應便死。王使 勘籍，[3]信然。因謂⽈。君未當死，可權判錄事。智感[4]許
諾謝。
(唐代河東地區有個叫柳智感的⼈，貞觀初年當上了興州⻑舉縣令。⼀天夜裡，他 突然死
去，第⼆天早晨⼜甦醒過來。說道，當時被陰間的官差追捕，押到⼀座⼤ 官府，官差
帶我去⾒閻王，閻王對我說：「現在有⼀個官職空著，所以想請你屈 就擔任。」我以
雙親年邁相推辭，並說出⾃⼰修的福業，不應該現在就死。閻羅 王派⼈審查，他說的
都是事實，於是對我說：「你不該現在就死，可以暫時代理 錄事的職務。」柳智感答
應拜謝。官差就領她退下。)

5. 內文第二段
吏引退⾄曹，有五判官，感為第六。其廳事是⻑屋。⼈坐三間。各有[5]牀案。務 甚
繁擁，西頭⼀坐處無判官，吏引智感就空坐。群吏將⽂書簿帳來，取智感署。置
案上，退⽴階下。智感問之，對⽈。[6]氣惡逼公。但遙以按中事答。智感省讀，
如⼈間者，於是為判句⽂。[7]有頃⻝來，諸判官同⻝。智感亦欲就之，諸判官 ⽈
。[8]君既權判，不宜⻝此。感從之。⽇暮，吏送智感歸家，蘇⽽[9]⽅曉。⾃歸
家中。⽇暝[10]吏復來迎⾄旦如故。知[11]幽顯晝夜相反矣。於是夜判冥事，晝臨
縣職，[12]歲餘。
(到了官署，署內有五個判官，柳智感為第六個⼈。這裡的廳堂是⻑⽅形的屋 ⼦，每
⼈使⽤三間屋⼦，各有床鋪和⼏案，公務繁忙，⼗分緊張。西頭第⼀間沒 有判官
，官差讓柳智感在這裡坐下來。⾺上有數位官差把卷宗拿來，請他審判。 卷宗放
在案上，官差就退⽴到台階下。柳智感問是怎麼回事，回答說：「我們⾝ 上的氣
味不好，不敢靠近你，只好站在遠處回答案件相關的事情。」柳智感審閱 案件，
發現和⼈間的⼀樣，於是便開始判案。不久，有⼈送來飯菜，判官們都聚 在⼀起
吃，柳智感也想過去吃，判官們說：「你只是暫時代理的，不適宜吃陰間 的飯菜
。」柳智感聽從了他們的話，不敢吃了。⿈昏時，官差送他回家，醒來才 正要天
⿊。 從此以後，每到天⿊官差就把他接去，到地府時天才剛亮。由此可 知，陰間
和陽間的⽩天和晚上是相反的。於是，他晚上到陰間判案，⽩天去縣衙 ⾨辦公，
漸漸習以為常。 )

6. 甦醒。
官職空缺。闕：古代用作「缺」字：空缺。
確實、果真如此。
答應並拜謝。
床鋪和桌子。
身上的邪氣沖犯您。公：代詞：柳智感。
不久後飯送來了。有頃：一會兒。
你既然是暫時代理的。君：古代的一種封號；尊稱：文中指柳智感。
才、剛剛。
小吏每到日落後就把他接去，天亮之前再送他回家。
陰間和陽間。
過了一年多。
陰間。
捂著臉哭。
被捕捉。
審問。
牽連。
牽連。
祈禱。

7. 內文第三段
智感在[13]冥曹。因起⾄厠。於堂西⾒⼀婦⼥。年三⼗許，姿容端正，⾐服鮮明，
⽴⽽[14]掩涕。智感問何⼈，答⽈。興州司倉參軍之婦也。[15]攝來此，⽅別夫
⼦，是以悲傷。智感以問吏。吏⽈。官攝來，有所案問，且以證其夫事。智感因
謂 婦⼈⽈。感⻑舉縣令也。夫⼈若被[16]勘問。幸⾃分就。無為牽引司倉，俱死
無 益。婦⼈⽈。誠不願[17]引之，恐官相逼⽿。感⽈。夫⼈幸勿[18]相牽，可無逼
迫 之慮。婦⼈許之。既⽽還州，先問司倉婦有疾。司倉⽈。吾婦年少無疾。智感
以所 ⾒告之，說其⾐服形貌，且勸令[19]作福。
(就這樣過了⼀年多。⼀天，柳智感在地府要去上廁所時，在⼤堂西側看⾒⼀個婦 ⼥
，年齡在三⼗歲左右，姿容端莊，穿著⼗分鮮艷⽽明麗的⾐常，正站在那裡掩 ⾯
哭泣。柳智感上前問：「是什麼⼈？」那婦⼥回答說： 「我是興州司倉參軍的 妻
⼦，被抓到這裡，剛剛離開丈夫和孩⼦，所以感到悲傷。」柳智感向官差詢問 此
事，官差說：「地府把她抓來，是因為有案⼦要問，並且讓她證明丈夫的⼀些 事
情。」柳智感於是對那婦⼥說：「我是⻑舉縣的縣令，你如果被帶去審問，希 望
你把事情交代清楚，不要牽連你的丈夫，兩個⼈都死了並沒有好處。」婦⼥ 說：
「我誠然是不想牽連他，只怕官府相逼。」柳智感說：「只要你不牽連他， 就不
⽤顧慮會被逼迫。」婦⼥答應了。柳智感回到興州之後，先去問那位司倉參 軍：
「你的夫⼈有什麼病？」司倉說：「我的夫⼈正年輕，沒有什麼病。」柳智 感便
把⾃⼰在陰間的所⾒告訴了他，⽽且說出了他夫⼈的容貌及所穿的⾐服，並 勸他
趕緊為妻⼦祈禱。司倉回到家中，⾒妻⼦正在機前織布，什麼病也沒有，根 本不
相信柳智感的話。⼗幾天之後，妻⼦暴病⽽死，司倉這才感到害怕去修福。)

8. 內文第四、五段
司倉⾛歸家，⾒婦在[20]機中織，無患也，不甚信之。後⼗餘⽇。司倉婦暴死。司
倉 始懼⽽[21]作福禳之。⼜興州官⼆⼈考滿，當赴京選。謂智感⽈。[22]君判冥
道事， 請問吾選得何官。 智感⾄冥，以某姓名問⼩錄事。⽈。名簿並封左右函中
，檢之⼆⽇⽅可得。後⽇，乃 具告⼆⼈。⼆⼈⾄京選，吏部擬官，皆與報不同。
州官聞之，以[23]語智感。後問⼩ 錄事，覆檢簿，云。定如所檢，不錯也。既⽽
選⼈過⾨下，⾨下審退之。吏部[24]重 送名，果是名簿檢報者。於是衆咸信服。
(另外，舉州有兩位當官的，考核期滿，要進京參加選派，再由朝廷量才授官。 他們
問柳智感：「你是審判陰間案件的，請問我們會選派什麼官職呢？」柳智 感到了
地府，憑他們的姓名，查詢記錄官。官員說：「功名簿全被封在⽯盒 中，要翻查
⼆天，才能回報 。」⼆天後，柳智感回報兩⼈今年派得的官位名 稱，柳智感把結
果告訴⼆⼈。⼆⼈進京參加選派，吏部擬出任職名單，都跟柳 智感說的不⼀樣。
州官聽到後，告訴柳智感。柳智感急忙赴到地府去問記錄 官，記錄官再複查功名
簿，說：「確實和上次查的⼀樣，不會錯的。」後來⼆ ⼈的選派令報到⾨下省，
⾨下省審查後，退回吏部要重擬。這次，果然與功名 簿上的任職令⼀樣。於是，
⼤家對柳智感全都信服了。)

9. 內文第六段
智感每於冥簿，⾒其親識名狀及死時⽇⽉，報之，[25]使修福，[26]多得免。智感
權 判三年，其吏部來告⽈。已得隆州李司戶，授正官以[27]代。公不復判矣。智
感⾄ 州，因告刺史李德鳳，遣⼈往隆州審焉。其司戶已[28]卒。問其死⽇，即吏
來告之時 也。從此[29]遂絕。州司遣智感領囚，送⾄鳳州界。囚四⼈皆逃。智感
憂懼，捕捉不 獲。夜宿傳舍，忽⾒其故部吏來告⽈。[30]囚盡得矣。⼀⼈死，三
⼈在南⼭西⾕中， 並已[31]擒縛。願公勿憂。⾔畢[32]辭去。智感即請共⼊南⼭
西⾕。果得四囚。知⾛ 不免。因來拒抗。智感[33]格之，殺⼀囚，三囚受縛，果
如所告。智感今[34]存，任 慈州司法。光祿卿柳亨說之。 亨為卭州刺史。⾒智感
，親問之。然御史裴同節亦云，⾒數⼈說如此。出《冥報錄》
(⼀天，州司派柳智感押解四名囚徒進京，⾛到鳳州地界，囚徒全逃跑了，他 既擔
⼼⼜害怕，追捕好幾天，⼀個也沒有捉到。晚上，他住在⼀座精舍，忽然 看⾒原
來地府中的那位官差，告訴他說： 「那四名囚犯都會被抓回來，⼀個會 死掉，三
個現在南⼭西⾕中，並且已經被捕獲，希望你不要憂愁。」說完，官 差告辭⽽去
。柳智感⽴即派兵到南⼭西⾕，果然找到了四個囚徒。囚徒們知道 逃不掉了，於
是便頑抗，柳智感與他們格⾾，殺了⼀個，其餘三個被擒縛，果 然跟那官差說的
⼀樣。柳智感現在還活著，擔任慈州司⾺。（這是光祿卿柳亨 對我說的。柳亨當
邛州刺史時，⾒過柳智感，親⾃問過他。同時，御史裴司節 也說，聽到不少⼈都
這樣說過。）

10. 20.在機前織布。
21.祈求消除災害。禳：祈求除去災禍。
22.你是審判陰間案件的。君：文中指柳智感。
23.說、告訴。
24.重新擬定名單。
25.讓他修善積福。
26.大多數都倖免一死。
27.取代。
28.死亡。
29.去地府的路斷絕了。
30.囚犯全部都被找到了。矣：語助詞。
31.被捕獲、制伏。
32.告辭。
33.格鬥。
34.存在、活著。

11. 賞析
在地獄中，有官府、有⼀套處罰犯⼈的制度與規則、有像⼈間⼀樣的社會機構，同時
透過作者的想像及周延的敘述解釋死亡後的世界。判官理應公平公正，不因為私⼼改
變判決。故事的⼀開始⽤了⼈稱寫起，柳智感雖然來到了閻王⾯前但絲毫也沒有感到
害怕或畏懼，不疾不徐的和閻王推辭，在這邊就可以凸顯柳⾄感的個性是很有條理的
第⼆段寫道柳智感審閱案件發現跟⼈間的⼀樣便開始判案，這邊我們可以從故事得
知不管是不是在⼈間，每個地⽅的⼤⼩事或是需要審判的糾紛，應該都是有幾分雷同。
⽽柳智感也漸漸習慣了陰間判案，⽩天去縣衙⾨辦公，可以得知⾯對閻王的請託，柳
智感也是沒有怨⾔習以為常，可⾒柳智感的能⼒還有個性都是⾼⼈⼀等的。

12. 第三段與司倉的故事以及柳智感只要在⽣死簿上看到⾃⼰親朋好友的名字及死亡⽇期
就會告訴他們並且讓他們修善積福，在這邊我們可以知道柳智感對於不是⾃⼰的事也
是熱⼼相助，並且希望可以因為⾃⼰的幫忙讓對⽅在往後的⽇⼦更順利。與司倉的故
事，在聽完婦⼥的話⾺上安撫她，並且⾺上找到了她的丈夫，希望丈夫能幫妻⼦做祈
禱，但丈夫卻不以為意，等到失去了之後才悔莫及，不聽別⼈的建議，⼜⾃以為是的
⼈，往往不會聽取別⼈的意⾒，我們應該也要引以為戒。
光祿卿柳亨掌管皇家膳食，昔⽇他擔任邛州刺史時，曾經⾒過柳智感，並親⾃問過他
的事跡。後來，柳亨向⼤法官唐臨詳細地講述這些事，唐臨就將柳君的故事收錄在紀
實故事集《冥報記》中

13. 《冥報記》，唐代唐臨撰，凡⼆卷。
唐朝永徽年間吏部尚書唐臨撰《冥報記》，此書系仿六朝謝敷等所作《觀世音應驗記》之作，內容都以
勸善戒惡為目的「釋氏輔教書」。作者為崇敬教法，故以「實錄」為標榜，⼜取法六朝志怪⼩說，所載
之冥報內容雖似荒誕不經，但其⼈物之背景仍具可信度，可視為紀實文學。作者唐臨⾃序說：「輒錄所
聞，集為此記。仍具陳所受，及聞⾒由緣；⾔不飾文，事專揚榷。」
《冥報記》廣收「惡有惡報」的事例，尤其⼜以「殺⽣」最嚴重，如姜畧好畋獵，病亡前⾒數千無頭鳥
繞床鳴叫：「還我頭來！」。⼜如周武帝好食雞蛋，⼀食數枚。死後被獄卒⽤鐵梁押之剖脅：「雞⼦全
出，可⼗餘斛。」冥府「判官」⼀詞最早出現在該作品中。龍朔年間（661-663）⼜有郎餘令續撰《冥
報拾遺》⼀書。總章元年（668年）道世編《法苑珠林》，收錄了該書⼤部分內容。該書久佚，[3]清⼈
楊守敬以⽇本三緣⼭寺本為基礎，⾃《法苑珠林》、《太平廣記》等輯得《冥報記》六卷，及《冥報記
拾遺》四卷，然濫誤甚多。岑仲勉指出楊輯本卷六收《僧義孚》條，記僧義孚貪污寫經錢帛受報⾝死事，
實為誤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