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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 年 月 日 星期三 编辑 孙昕晨 组版 陆德强
诗高地 江南味道
□金 山 □宗彩虹
马地村记事 那些花儿
（组诗）
那些花儿是怎样摇曳着扑 西的孩子并不多。 家的必经之路。我们使劲挤着 我和宗其黄想极了要一朵 那个老头整日耷拉着脸， 后伸过手来，我吓了一大
入我的眼睛的？ 温暖潮湿的春天，老头就 嗅着看稀奇。 这样的花。 仔细嗅嗅味道， 爱不 谁也不理，弓着身子， 扦插， 浇 —老人递 给 我 一 个 纸 包 ，
跳——
呼吸 一个糟老头，守着一个栽 要大肆推销他的花了。每天下 问： 这花结什么果子呢？ 释手捧着。 没钱买， 但我们心照 水， 嗽， 一只巨大的衰老
咳 像 是芹的废作业纸包的太阳花
满花的院子。院子的大门永远 午，他用剪刀剪来一篮子娇媚 老头瓮声瓮气地回答： 这 不宣， 我们有办法。 吃过晚饭， 的蜜蜂在他的院子里慢慢穿 籽。
我知道这是一个古老的村子 用铁丝网绑得纹丝不动，没见 的蔷薇，盛放的， 露珠萦绕未散 是人工培养的品种，专门为开 心不在焉在外面疯玩一阵， 终 梭。 山虎、 银花像瀑布在
爬 金 这以后，角落里的破罐破
一些年迈的房子门窗紧闭 过那扇门为谁开启过。我们只 的蔷薇花。 外形华美硕大招眼。 花而来， 是不结的。
果， 只为开 于等来天黑。我们像两只轻车 他头顶无拘无束倾泻； 绣球像 碗破瓶都成了我的花盆，夏天
我敲打老墙的寂静 能猜测臆想，却谁也没有真正 那时我们并不知道那叫蔷薇。 花而生， 不结果！ 熟路的野猴攀上老头的围墙。 明亮的太阳； 睡莲安睡在豁口 的每一个日子都在太阳花的开
深处隐隐传来咳嗽声 见到那一场又一场盛放和凋零 之前在我狭窄的花常识里， 只 闻所未闻的事情。我们不 可是老头真是刁，他像是算准 的陶制水缸里， 像一拨一拨清 启和闭合中明亮度过。宗其黄
夹杂一两声空旷的狗吠 的花事。 有带着乡野气开在田埂上沟渠 由大为震动，生生地对老头儿 谁有这份贼胆。围墙上几乎没 凉的月光； 季， 仙， 阳
月 凤 太 啊，小梅啊，亚娟，于是几乎所
接着几个老人在檐下谈笑 北边两间瓦房，南面两间 边的野草花， 或者桃花，梨花。 起敬。 有一朵花儿， 他全剪下了， 那些 花，是一个个美丽的仙女流落 有的小伙伴，窗台上大门口都
也有人绕着篱笆甩手走动 瓦房，中间是固若金汤的青石 但是这些花是带着沉重使 全开的，明天也许就要凋 浓郁得熏人的花朵在围墙下放 凡间；蝴蝶、蜜蜂、 包包虫在不 像旗帜般鲜艳明媚地开满了鲜
我知道这是一个古老的村子 板围墙，院子里一扇紧闭的狮 命来到这个世界的。开花只是 零，一分钱一朵； 半开的， 分钱
2 心大胆地开放。我们的收获自 知名的花树间玩着千篇一律 红金黄的太阳花。
不然不会站着 鼻铜环大门。我们不知道老头 一个并不重要的道具，生命真 一朵。 然少得可怜。 的荡秋千。在这个狭小的院子 啊！就这样许多年眨眼间
这么多高高的大树 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院子正对 正要演绎的，是结果———结出 书记的女儿亚娟买得起。 有一天宗其黄告诉我， 老 里，我的童年因为这位不知名 过去了呵。记忆中的院子和老
并且有很多爬上了山坡 着我们的学校。两个掉漆的木 比单小的花更香更有具体意义 队长的女儿亚琴也买得起。 玻 头的孙女在隔壁教室。 学习芹， 的老人，烙染了许多彩色飘香 人如风尘在人世瓦解， 散落， 遗
闪动眼睛远远张望 质篮球架，就在院子旁。男孩子 的果实。就像乡下的丫头， 她们 璃瓶装了水， 插上几枝放到床 很差， 性急，粗口， 斤斤计较。不 的记忆。 逝。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还
们打篮球的时候跳起来，就看 的好看难看几乎可以忽略不 头，晚上， 梦是好梦，屋子可以 知道为什么， 就留意起她， 一段 芹带我一一识别那些花 像小时候那样快人快语，大嗓
大树闪动叶子的眼睛 到了一院子的花。他们就惊叫 计：个大，有力，发育完全，能干 香上几天。 到花谢了， 们
直 她 时间后立即成了形影不离的伙 儿，背诵它们的花名。 每天晚上 门。可是说到那些花， 她显然已
一个对视擦出火花 着不停地跳起来。 活，善生儿育女就行。 至于一张 依旧有炫耀的理由： 用花汁染 伴。 从那个院子里出来，芹都心领 经缺乏记忆了。
不然我不会知道它们目光闪烁 老头很有生意经。他卖花。 脸，就像田埂上的野花， 是一个 手指；花瓣和了明矾做成香 原来，平日他们是走另一 神会剪几枝含苞的蔷薇， 给我， 可是我却常常忆起那些场
不会知道它们在默默注视 卖盐炒的葵花籽，三分钱一盅。 群体概念。她们集体开花， 结 水。 且， 们只是小范围秘
而 她 个门的。 现在， 她和她爷爷激烈 她眼疾手快，所有的动作都在 景，那满院子的花儿像慢慢嵌
这时我的眼皮跳了一下 染了洋红颜料放了糖精的水， 2 果，凋零，之后秋风会来收拾。 密进行， 隔绝了我们张望的脖 —她要为我打开那扇
地吵嘴—— 老头眨眼之间完成。而老头浑 入身体深处的骨头，使我的童
就像叶子在远远的风里摇摆 分钱一瓶。对象是我们这群小 我们并不稀罕这些花。 子，我们连旁观者都做不到。 积满尘土绑满铅丝的院门。 放 然不觉。此外， 她还教会了我扦 年变得清晰可以触摸。那个长
我能感觉得到，是这样的 学生。 辨不出颜色的木头校门吱 总之， 为有了这花， 们的
因 她 了学， 在许多羡慕的目光下， 我 插月季。 满绿树的小村子，那个开满鲜
每个孩子朝圣般经过他的 嘎一声开后， 孩子们鱼贯而出。 生活仿佛变得绚烂和多姿。 我 堂而皇之去她家，煞有介事地 暑假里的一天，我在老头 花的小学校，仿佛是从没觉得
接近山坡风忽然大了起来 面前时，口水都要咕咚一声石 老头儿和他的竹篮不知从哪儿 们从未见识过的另一个的大 教她作业； 她与男孩子打架时， 的院子里轻手轻脚摄取一朵红 消失过的昨天。就像我一生居
这是我的耳朵清楚听到的 头似的砸痛喉咙。当然，能买东 钻出来，守在我们干瘪书包回 门朝她们打开了。 为她两肋插刀。 得发烫的太阳花。老人从我背 住在那里，从未离开过。
大树在我的身边奔走
呼呼的声音头顶穿梭
我听到了它们的呼吸
突然想把这一消息告诉什么人
沉默了一会儿，我最终没有开口
是的，这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只要你离开城市，来到一个野地
来到山区，并且进入一个村子
穿过东倒西歪的颓墙，并且爬上
山坡
拨开荒草，并且悄悄进入一片
王
杂树林 非
摄
/
地上的星 文
星星都落到了脚边
我随手可以把它们一一捡拾
同伴在身后大呼小叫
一定是摸着了星光的棱角
慢慢蹲下身子
此时我面对的
川西高原
是一双双放出异彩的眼睛
川西高原，我眼中一片特
无数双眼睛在头顶游动 别的圣地。
交织一片突然而陌生的光明 由于有着一份特别的偏
我紧攥十指默不作声 爱，我数次前往那里，一次比一
马地村，轻声唤你如同兄弟 次更前行深入。
—哦，
—— 你和我一起，依旧站在 高原雄浑的地形体现着特
黑暗中 异的壮美或苍凉，还有云卷云
舒的天空，还有广阔的草场、默
“你别赤脚在这草地上散步 默吃草的牦牛，还有那风中飘
我的花园到处是星星的碎片” 扬的经幡……
诗人大姐，是你吗 在如此的天地间，我唯感
在身边用亲切的诗句唤我 自己的渺小。
我听见了自己泪水滴落的声音 但是，渺小的感觉，真好！
我一下明白
在这异样的黑暗里
我们一样默默忍受
默默倾听
光阴的故事
□袁天胜
篱笆活着
一定是暴烈的狂风
把你们鞭打驱赶
菜花昂
一定有一双残忍的手
剥下你们的衣裳 春分一过， 清明谷雨接踵 嘴是“鲶鱼嘴” 有胡须两根。
形， 所以乡下都叫它菜花昂。 鳃两边软处，大拇指摁住它的 高兴起来， 它 呆头昂” 那
叫 “ 。 心翼翼地护送到客人面前， 以
并且咬牙撕成碎片 而至， 睡一冬的庄稼， 始
沉 开 近期读到一篇文章， 《橘子洲头 于是，中午，餐桌上便有了 “鲶鱼嘴”，右手在鱼肚和下巴 手感，那兴奋， 作为一份美好， 示特别尊敬。
你们流落到这个地方 日渐碧绿； 草、 菜也不甘
野 野 黄鸭叫》 写美食的。
， 感觉黄鸭 这菜。 还未动筷，腾腾的热气就 连接处一扯， 把肚子往下一拉， 至今藏在我心底。 每看到人家 做法也新，那就是昂嗤鱼
天空阴晦，脚边堆满腐叶 落后，铆足劲头尽显绿意； 枯 叫就是菜花昂，只是湖南长沙 直扑鼻腔， 鲜鲜的， 香香的。绿 就很好处理它了，如庖丁解牛， 在鱼塘钓鱼， 就会油然打开尘 臭干煲，臭干、昂嗤鱼漾在酱红
你们一定痛苦地记着 落了很久的河水也开始上涨。 橘子洲的叫法而已。 蒜苗，乳白色的汤。菜花昂的 干净利落。 封的记忆， 慢地， 细地回
慢 细 的鱼汤里，若隐若现， 跟红红绿
谁把你们砍伐、折断 此时的兴化，千岛菜花黄。 沟 菜花昂这时也不甘寂寞， 常 肉，嫩嫩的， 没一丝鱼刺， 筷子 小时候，我喜欢钓鱼， 就 味那兴奋、 手感。 绿的朝天椒一起，似开了个七
最后狠狠摔在秽黑的残墙下 荡河泊， 远望如乡村银色的脉 成群结队，隐现、浮游在水面，走 一拨， 就是一块下来。 吃得好， 是冲着菜花昂的。 可能它仗着 现在，我钓鱼兴致全无， 也 彩铺，辣辣的，香香的，鲜鲜的，
络， 船荡漾其间， 化乡下
舟 兴 到哪，就是一片沸腾， 有时还会 你面前就是一副完整的鱼骨 有刺，就狂妄了，吃鱼饵很猛， 许是现在河狭水浅，垃圾到处 色香味俱全，让你的腮帮子酸
马地村，山脚下的柴火堆 的春天，便生机勃勃起来。 于 发出吱吱声，是迎春的欢呼。 捕 架，绝对的艺术品， 不必多高技 猛一拖， 标猛一沉， 若猛
浮 你 漂浮。很难钓到那么大的菜花 酸的，不吃，就知道是道好菜！
一定是寒风包围 是，游人如织。 鱼的一撒网，便会收获颇丰。 母 术，只要小心、 慢吃就行。 一起渔竿，渔竿便成了一张满 昂，自然，菜花昂也不再是乡下 此时，我的思绪却总飞回
一定是热气散尽 但兴化人看到这些，想到 亲总会站在码头边，眯眼看， 笑 鱼好吃， 却不好处理， 因为 月的弓， 以容易上钩。 钩
所 起 的家常菜。 它被精养在鱼塘，成 到它作为家常菜， 那个钓“呆头
绝望的鸟叫声里 的却是菜花昂， 也有叫 “昂嗤” 着说， 天暖，
看， 菜花黄了，菜花 它肩上竖着根尖刺，鳃两边又 时，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一条 了城里大饭店的一道大菜， 常 昂”的时光。但我知道， 那些一
你们的躯体，一阵一阵僵硬 的一种鱼。 个头不大， 无鳞， 有 昂也出来了，今天用它烧蒜苗。 各长一根刺， 一不小心就中枪， 总在二两左右。我们的兴奋， 常由东道主起身，用汤匙托着 去不复返了。世间事总是得失
黏液，带刺，有黄色，也有褐色， 许是菜花黄时，它才出来活动， 酸疼得很。 不过，你若左手钳住 像鱼，一串串的。钓得多， 我们 它的身子， 筷子夹着它的头，小 并存，这我也知道。
狂风把你们鞭打驱赶
剥下你们的衣裳撕成碎片
你们来到这个地方
茗边清话
然后遗忘然后莫名地兴奋
你们咬牙你们紧紧扒住泥土 □刘 晖
“天空明亮，脚边拥着黄金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你们终于发出内心的感恩
心情一阵一阵激动
内读者
最后挥舞起漫天的枝条
我猜想，大约很少有人看 说我不是看书而是吃字，我却 容，使飞花特别美丽。 在开放与 明显的好处，在于对文字的内 理。”他说他的文学师承是查 其中活跃着一个“又高傲又热
马地村，残墙下的活篱笆 书像我这样笨：我看书是一种 更愿意说是“含英咀华”。 零落的轮回中，花朵的姿态是 在节奏有所把握，不仅能领略 良铮、 道乾等人的译文
王 （尤 烈，又微妙又率真”的灵魂， 覆
我竟然站到了你们身边 “内读” 我喜欢把自己称为
， “内 英华，就是花朵。在我看 飞翔， 花朵的梦想是诗歌， 花朵 诗歌的美，而且能从其他文学 其是译诗） ，他们的译文表现 盖并浸润着我。因其内在的音
我说话，因为你们懂得 读”者。随着目光在文字间移 来， 文字就是花朵，有着自己独 的静默是哲学，花朵的本质是 形式中体会到语言的韵律， 从 出文字的音韵之美。我想， 王 乐性，这本书很适合用我的阅
我抓住你们无望而孤单的手 动，我在心里把书上的每一个 特的气息和习性，有独特的风 宗教， 自我圆满， 不求人识。 我 而更深地享受阅读的乐趣。 所 小波读书的方式可能也是这 读法（应该说“读阅法” 来读，
）
我们的手，一阵一阵跳动 字都默念着。不仅短小精悍的 姿和韵味，有着极其灵敏的生 把每一个字都看作一朵花， 调 以说， 笨办法并非一无是处。 样一个字一个字读的， 他流畅 —不管
对我的影响十分深刻——
文学作品是这样看，大部头的 命感觉。花朵在季节的召唤下 动 所 有 的 感 觉 细 细 地体 会 它 米兰 昆德拉说，
· 小说应该 自如活泼跳荡的语言特色也 我在现实中过着怎样的生活，
金山， 祖籍江苏武进，
男， 著有诗 书也是这样看下来的。 所以，我 自然开放，不管有没有人看见， 们， 舍不得忽略任何一朵。 像音乐。这是极言文字与音律 是这样形成的。 文字的纯洁、高贵以及近于无
集《临河之窗》 、
《金山诗选》、
《金音召 “看书” “读书”
和 是一个意思， 它都会尽情绽放生命中固有的 这样读书费时费力，好处 之间关系紧密。王小波说得更 我从初中开始看大量外国 穷的表现力，都是我的信仰， 与
悲歌》 、
《江苏青年诗人七家》（多人）， 在文字入眼的同时，都会有一 美丽和芳香。花朵展示自己的 是可以借此作为选择书籍的标 通俗一些： 文字是用来读，
“ 用 文学名著，它们大多翻译得认 我同在。纸上的文字，对我来说
诗文集 《三少女颂歌》 曾发表小
等， 个声音同步相随，区别只在于 zycnzj.com/http://www.zycnzj.com/来听，不是用来看的——
过程不是自我消耗，而是自我 准之一—— —水分太 多 的 书 ， 文 —要看 真，出版得仔细。 我一字一句地 不会是过眼烟云，因为它被我
说、散文多篇。 别人是否听得到我的声音。 这 丰富。春色渐深时，花朵会坦然 字太糟的书，我读一页半页之 不如去看小人书。 不懂这一点， 读，收获自然是有的。 比如傅雷 心中的声音所抚摸，也就超越
种阅读方式，类似于在朝圣之 凋落，因为它从来就没有期望 后觉得读不下去， 就坚决舍弃， 就只能写出充满噪声的文字垃 译的 《约翰·克利斯朵夫》 译
， 了纸张的载体，在我生命中长
路上缓慢前行， 一步一叩首，因 过永恒，它信奉的是时间， 是自 也就避免了在文字垃圾中消耗 圾 。 想 、 言 、 字 ， 一 体
思 语 文 是 文最大限度地表现了原著的题 久留存。
虔诚而不觉得太辛苦，整个过 然界广博的大爱，所以从容接 太多时间。 既然读得如此认真， 的， 假如念起来乱糟糟， 意思也 材和风格特点，每一个字都如 过程艰辛而齿颊留香，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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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 i x e 6 .o
we 程蕴含着对文字的尊崇。父亲 受命运。正是那一份坦然和从 但凡有心得， 常常直抵心灵。 更 不 会 好—— 是 最 简 单 的 真
—这 同音符， 组合成壮丽的交响乐， 是含英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