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相傳

1. 採訪整理⊙方若漪、沈維真、黃信恩、鄭翔如、魏玉亭
最後熄燈的診間
盧豐華醫師訪談紀實
99

2. 薪火相傳
前言
在成大醫院、成大醫學院、台灣家庭醫
學醫學會、台灣家庭醫學教育研究學會及老
年學暨老年醫學會等處，每當提到盧豐華醫
師，大家都會點頭，佩服他始終如一的言行，
想起他務實的態度、行事的規矩、問診的耐
心、門診教學及錄影教學數十年如一日的恆
心、尊重及鼓舞部屬的領導風格、以及獨樹
一格的焦慮症全人看診模式。
二○一四年五月十八日下午，台南市風
雨時晴，我們來到虫二咖啡館，展開盧豐華
醫師的訪談。
魚塭年華，台南的眷戀
盧豐華醫師，一九五七年五月生於台
南。成功國小、建興國中、台南一中、台北
醫學院醫學系畢業，現為成大醫院家庭醫學
部主治醫師兼行為科學科主任、醫學系家庭
醫學科副教授，同時擔任成大醫學院老年學
研究所所長。
除了在台北度過的大學與住院醫師時
期，整個中學前與往後行醫生涯均在台南，
算是非常道地的台南人。然而這樣一位醫
師，卻在一片靜謐的魚塭旁成長。
島國之西，府城之疆，遼闊海田一路緜
延，那是盧醫師帶著鹽分與日曬的記憶。當
時，祖父在安南區留下一畝魚塭，同為醫者
的父親，身份證職業登記的卻是「養殖」。
小時，他常在魚塭幫忙，烈日、黝黑、短
褲……，記憶深處盡是如此風光。有時圍條
裙，裡面什麼都沒穿，就這樣下水抓魚。他
自嘲：這多麼不像醫師的子女啊！但也因此
鍛鍊出與眾不同的毅力與個性。
來自父系的行醫影響
盧醫師的家族在當年台南地區算是望
族。父親為傳統開業醫，會騎摩托車掕著往
診袋，到病患家中看診；而祖父雖從事貿易，
卻研究不少中醫，行商之餘常替人免費看
病。他憶起父親不只看病，到病患家中也關
心家況，自小耳濡目染，醫者形貌於此有了
輪廓。因此他說，祖父與父親在他行醫路上，
扮演重要的啟蒙角色。
然而在步入醫途前，盧醫師其實歷經不
少岔路選擇。大學聯考第一年，他考上中興
大學農藝系，但母親希望他加強英文並重
盧豐華全家福
100

3. 考。於是第二年，考取北醫牙醫與最後一屆
的中山醫專，原本打算念中山醫專，卻在填
入學申請資料時，被大哥一句話說服而再重
考。
第三年終於進入北醫醫學系就讀。當時
的醫學教育並沒有家庭醫學的概念，也沒有
這堂課。畢業後，他開始面對專科選擇。原
本盧醫師喜愛病理科，因為對於「看得見」
的東西比較感興趣，看不見的東西如藥理、
生化……等則興致缺缺。他曾詢問陳定堯教
授關於選科的意見，而陳教授則將問題留給
盧父，因為過去的社會認為，讀醫後通常會
開業，若走病理科，整日待在實驗室，人們
就不知道家裡出了醫生；而盧醫師也曾有過
走婦產科的念頭，故曾經到徐千田婦產科打
工，幫忙詢問初診病人病史，但在入伍前卻
經歷過短期的內科三個月及當兵時在高雄左
營海軍總醫院小兒科半年多的住院醫師訓
練，故還曾有走小兒科的想法。他憶起當年
服役時，有天從報上廣告得知臺大醫院家庭
醫學科有招募自一般科更名為家醫科後的第
一屆住院醫師，閱後心想：不管走哪一科，
將來都會去開業，而家醫科更強調全人照
護，於是在彙整親友意見後，加上自己對家
醫科理念的契合，便申請了臺大家醫，也順
利錄取了。他有所感地說：「人生有時候也
不要想太多，一直向前走，看到某個機會把
握住就對了。」
永不歇息的門診教學
一九八六年八月卅一日，盧醫師開始了
家醫科住院醫師訓練。那時臺大醫院的訓練
如同現在，一樣有內外婦兒等科的輪訓、錄
影帶教學、及門診教學等。
其中，「門診教學」深深影響了盧醫師
往後的教學理念。受過盧醫師門診教學的後
輩都知道，他總在每週三晚間對當日下午看
盧豐華賢伉儷
盧豐華醫師訪談紀實
101

4. 薪火相傳
診之住院醫師進行 chart run，並請總醫師及
當月 PGY 或實習醫師一起加入。病歷逐本
討論下來，時間往往逾十點，晚間十一、二
點離院並不少見。如此教學模式一路走來，
始終堅持，並多次獲得醫院優良臨床教師，
甚至曾兩次獲得全校教學傑出教師等肯定。
對他而言，喜歡教是一回事，但當學生在處
理病患的知識、技巧或觀念上有問題時，適
時予以導正，下次病人回診給了學生正向回
饋，學生獲得成就，他也會一同感到成就。
然而這樣晚歸的作息並不會影響家庭生
活。盧醫師說：「感謝太太全力支持，她很
獨立、很能體諒當醫師的辛苦與病患的需
要。」而沒有小孩的負擔，也是讓他全心全
力投入醫院服務與教學的重要關鍵。
他特別提到臺大醫院家醫部李宇芬醫
師。李醫師臺大醫學系畢業後，先至美國行
醫，後再返台服務。那時她很認真地教學，
以一種全然付出的姿態，病歷逐本討論，沒
有時間顧慮，像是陪你讀書。教學結束時也
夜深了，便與年輕醫師一起收拾、關門、離
去。
盧醫師提到，教學不像看病，看病可以
立即得到成就感，但教學的成就感卻是要慢
慢等，歷經時間累積，「十年樹木，百年樹
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他指出有學生畢
業後回來告訴他：「老師，你當初教我的這
些概念很有用或現在還天天在使用。」他就
會感到非常欣慰。
此外，盧醫師特別提到賴美淑老師。賴
老師在肌肉骨骼方面，給了盧醫師很大的啟
發，因為每次晨會時，賴老師會帶領參加的
住院醫師將一本肌肉骨骼的書，一章一章從
頭唸到尾並有實際操作練習，這讓盧醫師往
後面對此類疾患更為順手。他也想起有次錄
影帶教學，由賴老師指導，她稱讚盧醫師問
診有條理，能把病患症狀一一問齊並釐清。
對他來說，是莫大的鼓勵。
另外，臺大醫院精神科鄭泰安醫師，也
是影響盧醫師頗深的老師。當時鄭醫師來家
醫科進行研究，探討家醫科醫師對於具有心
理社會因子的病人之問診敏感度。鄭醫師鎖
定住院醫師為研究對象，研究進行步驟是住
院醫師問診時，鄭醫師先坐在後面觀察，等
住院醫師問診完成後，他接著再問診一次，
就在看鄭醫師問診及閱讀該研究之問卷題目
中，盧醫師學到了焦慮症病人每一症狀的標
準問法。
第三年住院醫師訓練期間，也曾被安排
與臺大心理學研究所的碩士生兩兩一組，每
週以一小時時間一起訪談自己門診病人中具
有生活事件的焦慮病人，結果因為研究生人
數較住院醫師少一名，故他被安排與吳英璋
教授配對，也在訪談間觀摩吳老師的問診方
式。經過兩位大師級老師的教導下，盧醫師
才漸漸發現，其實很多病患都有心理社會問
題，醫師需要瞭解且有耐心與能力詢問病患
所有症狀，把身心連結、詮釋。如此才能獲
得病人的信賴且使病情獲得改善，也才可以
減少病患到處求醫的現象並減少健保浪費，
真正做到健保守門員的家庭醫師角色。
102

5. 師者是撿起岸邊海星、投擲入海的
工作
盧醫師雖致力於門診教學與推廣家庭醫
學核心概念，有時會遇上他科 PGY 學員，
這些學員反應不一，有些甚至對家醫核心概
念採排斥態度。但盧醫師不強求，且採包容
態度。他解釋：每位學生心裡都有想走的專
科，當定見已有，本來就不一定任何概念都
聽得入耳。他打比方說：身為師者的他，就
像走在海灘上的姑娘，撿拾被海浪沖上岸的
海星，然後丟回大海一樣。不會每枚海星擲
回大海都能存活，也不是每枚海星都有辦法
揀拾丟擲入海。但是，能做多少算多少，能
教多少算多少。更重要的是，身為老師的自
己得努力增加醫學知識與教學能力，以影響
更多人，他認為這是師者必須時刻惕勵自己
的。
盧醫師也會很留意學生的回饋意見。大
抵來說，一半以上是很認同的，而有些未曾
跟診過的學生可能會質問：「怎麼可能做
到？」，或者會問：「焦慮、焦慮，每個病
人都焦慮嗎？」但盧醫師虛心接受各方意
見，只期許自己在教學上不斷突破，針對學
生回饋努力反省檢討、設法改進。他認為，
態度決定高度。當初看到這些負評，心情不
免受影響，但他以為，永遠要把挫折當作成
長的機會。短時間沮喪難免，但要把這力量
立即轉化成正面的力量，想著：「我不錯，
但還不夠完美。」
委身成大家醫，深耕台南
在盧醫師住院醫師第二年下半年時，成
大家醫科成立招兵買馬，原本他想直接來成
大，故去當時臺大家醫科主任謝維銓教授的
辦公室諮詢，謝教授鼓勵三年住院訓練完成
後再到成大，因為到剛成立的成大醫院是要
當老師指導住院醫師，要有完整的訓練才有
好的實力指導他人，因此到一九八九年七月
成大醫院開業滿一年後，才來到成大。
受到臺大醫院教學傳承影響，加上來到
成大醫院後親身投入教學，盧醫師漸漸發掘
出教學樂趣。總醫師結束後，沒有回到爸爸
的診所開業，選擇留在成大醫院繼續服務。
他認為自己係台灣家醫科最初期訓練出來的
一員，有一種「我不做誰來做」的使命。回
台南後的頭幾年，母親常問他是否回去接父
親的診所，但他婉拒，雖曾有些爭執，但漸
漸地，母親也接受了他的決定。
其實選擇留在成大服務，還有很大部分
來自科部主任張智仁教授的帶領。成大家庭
醫學科從無到有，是一座全新的舞台，很多
方面待發展。盧醫師也開始著手設計見實習
學生及住院醫師訓練計畫書、評分表、研討
會課程表、年度輪訓表及門診排班表等，至
今仍沿用。
除了臨床服務、教學，盧醫師不久也在
張智仁教授的安排下走上了行政這條路。他
曾經在張教授的推薦下，被指派擔任成大校
部衛生保健組組長。由於當時成大家醫科除
了張智仁教授，就屬盧醫師最資深了，他責
盧豐華醫師訪談紀實
103

6. 薪火相傳
無旁貸地分擔科內工作。張教授卸下主任
後，盧醫師就成了「盧主任」了。
主任任期結束後，院方又令他擔任「出
院準備服務」負責人，使成大醫院的出院準
備服務成為全省標竿並獲得國家品質獎銅獎
的榮譽；曾代表院長負責推動南區醫療網的
業務；隨後，林炳文院長上任，指派他擔任
門診部主任，負責醫院門診由住院大樓搬遷
到新建門診大樓的重要工作；不久，醫學院
林其和院長又邀請他擔任老年學研究所所
長。盧醫師認為，從事行政工作，不僅是在
上班時間投入，下班後還要花很多時間準
備，包括事先閱讀資料、思考事情，規劃可
能方案，夜深人靜時還得絞盡腦汁。事實上，
他仍有國科會醫病溝通相關研究計畫，有時
忙到連和助理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但他仍優
先選擇完成別人的事，自己的事永遠留在最
後。他覺得自己是來做事的，不是來當官的。
赴美深造，鍾情老年醫學
一九九五年六月至一九九六年六月整整
一年期間，盧醫師曾赴美深造老年醫學並修
讀流行病學碩士。短短一年卻對他日後投身
老年醫學領域有重大影響。
104

7. 回溯起來，盧醫師在住院醫師期間，就
已感到老年醫學的重要。住院醫師第三年便
加入台灣老年醫學會。來到成大醫院服務
後，由於當時醫院每年有 5 名教育部出國
獎勵金名額，他申請了老年醫學訓練，通
過後便赴美深造。但是，由於不具美國醫生
執照，所以學習內容受限於病房訪視、門
診觀摩、繼續教育參加與家訪實習等。那時
他與從事護理工作的妻子一同赴美，同樣
都申請了 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
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 的老年醫學
發展甚早，具備老人急性周全性評估病房，
也有不少論文發表在國際重要醫學雜誌。
而我們熟知的日常生活活動功能評估表如
ADL，就是由此發展的；在護理方面，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 亦是數一數二。
原本他是申請流行病學 PhD program 就讀，
但因留學時間受限僅一年，只好改唸 master
program。於第一年上完全部課堂 lecture，第
二、三年利用暑假時間分別再赴美把論文計
畫書及碩士論文完成並獲通過。
當年去國外深造老年醫學後返台的人並
不多，因此盧醫師回國後，便受邀擔任台灣
老年醫學會學術委員會委員。他在委員會議
盧豐華醫師訪談紀實
105

8. 薪火相傳
時，建議學會在年會議程安排廣邀各醫學院
院長來講述對於發展老年醫學的看法之節
目，引發當時受邀前來演講的院長開始思考
成立老年醫學科的必要性，對後來台灣老年
醫學的發展有重大影響。當時許多醫師對老
年醫學概念仍模糊，往往將老年醫學定義為
看六十五歲以上老人的醫師就是老年科醫
師，就像小兒科醫師看十八歲以下的病人一
般觀念，因此每年年會的議程安排，只著重
在老人耳鼻喉科、老人婦產科、老人心臟科
等，缺乏周全性照護評估的概念。
盧醫師因而在《老年醫學會通訊》寫了
很多篇文章，反覆強調周全性照護評估的概
念。也因此在不久後被選為學會理事，透過
此職位，更有機會推廣老醫的核心價值。他
說：「老年醫學的信念應該是對多重障礙、
功能減退且有恢復可能的病患，給予周全性
評估與照護，使其日常生活功能可以恢復。」
為宣廣此觀點，他安排各項演講，引導大家
思考此問題。後來更在戴東原院長擔任理事
長任內，擔任學術委員會召集人，編輯《周
全性老年醫學評估的原則與技巧》用書，並
推動老年專科醫師制度，對台灣的老年醫學
發展貢獻不少。
同時，盧醫師鼓勵家醫科醫師要選修老
年醫學。他指出家庭醫學著重於完整性照
顧，疾病類型以常見疾病為主；而老年醫學
則著重於多重障礙疾病，病況相對複雜，但
盧豐華與臺大同仁合影
106

9. 兩者都兼具「bio-psycho-social」概念。在老
化的社會中，家醫科醫師勢必遇到許多老年
病患，他鼓勵大家把老醫這領域完整學好。
面對焦慮症病患有一套
從門診、教學到講課，盧醫師最讓後輩
印象深刻的就是面對「焦慮症」病患的問診
風範。他認為，處理焦慮症是要投入大量時
間與精神的，不能急，不能慌，不僅要先讓
病人陳述完想說的症狀，而且還要有技巧逐
步引導病人說出在診間想得到的其他全部症
狀，先激起病人對醫師耐心與關心的佩服。
接著再以專業鑑別診斷的技巧，問出病人沒
有講到的症狀，以強化病人對醫師的信任關
係。最後再以平易近人的話語進行病情解
說，讓病人了解症狀造成之原因及調適之技
巧。許多醫師對於焦慮症處理不來，大部分
是對焦慮症的整體症狀不夠熟悉，連自己都
無法說服自己，心裡自然衍生出害怕。他分
享自身經驗，談到焦慮症患者裡頭，約有五
成甚至更多比例是不需要用藥的。解釋清
楚，藥就免了，但得有足夠的知識與技巧並
願意花相當時間給病患。
盧醫師不諱言，以目前自己的看診模式
處理焦慮症病患，成功率並非百分百，但可
高達八成。所謂「先生緣主人福」或許有那
麼一點道理，但醫者本來就如此，盡力就好，
或許是功力還不足以解釋得讓全部此類病患
可以接受他的病情。雖然心情不免受影響，
但他覺得這與個性有關。對盧醫師而言，不
管歡樂或悲傷，都可以很快 coping。他認為
日子還是要過，好日子過一天，壞日子也是
過一天，能開心就開心，應該把時間花在更
有意義的事情上。
焦慮症極富挑戰性，且難根治，但讓病
患穩定才是更重要的。而這兩成無法掌握的
焦慮症病患，有些同時併有器質性問題。當
兩個問題表現類似，臨床上就相當有難度。
盧醫師強調，焦慮症病患的症狀一定要仔細
評估、詢問出全部症狀，確診前心裡一定要
想到且做到排除器質性疾病的可能。
最晚熄燈的診間
只要在成大家醫待過的人都知道，不只
是週三晚上教學診，每當盧主任週五下午看
診的那個半天，他絕對會是最晚下診的那一
位。一點半上診，約莫晚間八、九點才下診。
一來係因病患量大且有初診病人，二來也是
最主要的則是願意依病人病情需要而花更多
時間給病人，從不計較是否延誤下班。
而這樣的日子其實已維持二十五年，盧
醫師說他不曾感到倦怠，因為樂在工作，縱
使體力疲累卻心裏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面對
這樣被工作佔滿的行事曆，休閒時間是否減
縮？盧醫師解釋，休閒的目的是要快樂。而
他在看診與教學上，目睹病患與學生的與日
進步，一樣能感到快樂。如此一來，休閒與
工作對他而言，目的一樣，去玩、不去玩就
沒有那麼嚴重了。
然而這樣的價值觀，更重要的是「不計
較」。盧醫師清楚自己的使命。方向有了，
他便不會特別去計較細節。他說：「人之所
盧豐華醫師訪談紀實
107

10. 薪火相傳
以會計較，大部分都是因為不知道方向在
哪，所謂『近視』就會計較。」
雖然如此，但以病患立場來看，則必須
面對漫長的候診時光。老病患或許都已掌握
了盧醫師的看診節奏，知道報到時間如何拿
捏；但新案往往不知情，而有不悅的候診經
驗。每當遇到久候的病患，盧醫師會說：「對
不起，讓你們等這麼久。」但事實上，許多
新案被轉介過來前就有了「需久候」的心理
建設。而這些事在診間裡的盧醫師都知道，
他知道那些煩躁與不耐，但眼前診間裡的病
人，若不花時間看，他心裡清楚明白這病人
病情就不會好。於是他不會因診間外的騷
動，而打亂看診步調。
盧醫師笑說，家醫科對醫院來說，還真
是賠錢貨啊！以他問完病史，經過解釋後，
許多檢查都省去，藥物也不用開。但這對醫
院來說會減少收入。看病慢、消耗跟診人力，
基本上對醫院都是減法的。但在醫學中心不
能沒有理想，亦不能事事講營利。因為要教
學，得樹立典範，盧醫師強調老師須以身做
則，讓學生知道教科書裡寫的是做得出來
的，不是空談。要成為平凡中的不平凡。務
實、負責、不取巧因此成了盧醫師鮮明的人
生標記。
也談台灣家醫歷史脈絡與現況
盧醫師提到，台灣的家庭醫學大概比美
國晚二十年才開始。大約是民國七十四年，
在高醫舉辦有中美家庭醫學會議；臺大則在
民國七十四年八月正式開始家庭醫學科的教
學研究。
初始大家都在摸索，當年有正式接受訓
練者為陳慶餘教授，盧醫師在臺大住院醫師
訓練期間常聽他談論家庭醫學制度與核心理
論，灌輸此概念。台灣家醫初期發展高醫亦
很積極參與，而後，家醫發展還是由臺大醫
院主導，畢竟台北資源多且住院醫師多，當
時訓練出來的醫師就往規畫成立家醫科的醫
院去當主任或主治醫師，漸漸在台灣播種，
讓家庭醫師的觀念慢慢發芽。雖然起步晚於
國外，但按部就班照著國外教科書履行，觀
念亦屬同步。
盧醫師謙虛表示，台灣家庭醫學的早期
推動過程中，一開始他還年輕其實沒有參
與，主要還是臺大醫院的老師們。在剛設立
專科醫師考試制度時，他曾被指派當對照組
參與第一屆的筆試考試。
直到後來連續超過六年擔任家庭醫學專
科醫師筆試出題、筆試選題及口試的考官。
也擔任台灣家庭醫學會繼續教育委員會召集
人及台灣家庭醫學教育研究學會教育委員會
召集人，才對家庭醫學兩學會有直接的貢
獻，此六年中，他每年主導並推動至少兩場
與家庭醫學核心概念直接相關的主題課程，
以重新喚起全台各家庭醫學訓練教學醫院及
會員，對於家庭醫學核心觀念的重視，並具
有足夠的知識與技巧。不僅提升家庭醫師的
專業角色且避免家庭醫學核心課程，受安寧
照護、老年醫學、肥胖醫學、骨質疏鬆等次
分科的蓬勃發展影響而漸被遺忘。
後來還在陳慶餘教授的建議下，發揮高
108

11. 度的執行力，推出二屆的「家庭醫學主管領
導能力培訓」研討會，進行台灣家庭醫學領
導人物的領導能力訓練，對台灣家庭醫學領
導人才的培育，將奠下深遠且重要影響，這
是盧醫師對台灣家庭醫學甚至台灣醫學的發
展之貢獻。
盧醫師強調，家醫科核心概念就是以
病人為中心的照顧之 LEARN、全人照顧
的 ABCDX、及多重就醫病患對病情解釋的
LET´S HEAR 這三項。醫學知識固然重要，
但看病的態度不同，做出來的 patient care 或
能不能替病人整體考量就不一樣，雖然道理
是很簡單，但簡單中要把它具體實踐，就是
一門專科了。
盧豐華與家醫同仁合影
盧豐華醫師訪談紀實
109

12. 薪火相傳
盧豐華 - 薪火相傳採訪後合照
不忘核心價值，期待晚輩的師者
盧醫師多年參與成大家醫住院醫師甄選
的選才工作，他強調，對於應徵者他最看重
「不計較」的特質。唯有此特質，學習才能
投入，之後行醫才有耐心。家庭醫師需有「支
撐家」的個性，如果過於計較就不合適。
近年來，不少醫院的家醫科又發展了減
重門診、骨鬆門診、旅遊門診、戒菸門診等
特色門診，甚至醫美。盧醫師語重心長地指
出，這些固然重要，但大家不要忘記家庭醫
學的本業與核心，時刻想到 bio-psycho-social
的概念，這正是他對晚輩後進的最大期待。
更希望晚輩今天以被他教導為榮，明日盧醫
師要以他們的表現為榮。盧醫師說如此一
來，未來依照艾瑞克森心理社會發展理論，
他自己的老年階段，就會覺得很有尊嚴、自
我榮耀，絕對不會有憂鬱發生。
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