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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唱
作者:单曲未成歌

第一卷 浮生若梦
第一章 穿越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骆兮翻着手机里的地图,第 N 次拍着方向盘翻白眼。高速下
来五公里处左转,驶到大约二十公里左右的地方会看到一个藏青色的路牌再右转,再在第
二个十字路口左转。  明明完全是按着客户发来的路线开的,这会儿该是别墅群的目的地却是
一片荒草丛生的荒蛮之地,别说别墅,连个破草舍都没有。
  
  心里隐隐有些烦躁,熄了火下车抽烟。  闷热的三伏天,一丝风也没有,纵是只穿了件丝
质背心及牛仔中裤,仍是热得透不过气来。  挽起的长发有几缕掉了下来黏在背上,更是叫人
难受得想骂人。
  
  吐出最后一口烟雾,踩灭了烟头,打电话给工作室想让助理再查一遍地址,那一头却
始终是让人崩溃的急促嘟嘟声。拿下来一看,一格信号都没有。
  
  SHIT!骆兮忍不住脏话出口,精致的五官纠在一起。回到车上打算掉头,却发现情况
似乎有些不对劲。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的天,一下子暗了下来,仔细看,竟有隐隐白雾自远处
升了起来。  抬起手腕看表,才下午两点。这突然的诡异天气让骆兮脊背一凉,下意识地去踩
油门,才发现刚打着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火了。  再试着发动,已是徒劳。如此反复几
次,骆兮终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天要亡我?开什么国际玩笑啊,长这么大最多撒撒小谎打打小架,又没做什么伤天害
理的事,用得着天谴这么严重么?
  
  再一次睁开眼睛,迷雾已逼近眼前,环顾四周除了沉沉暮霭,再看不见其他景物。  骆兮
脑袋开始发晕,隐隐约约中,远处似有一束紫色的光破雾而来,遥远而神秘。  意识渐渐消散,
骆兮只觉头痛欲裂,五脏六腑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在身体里翻江倒海。  接着眼前
兀地紫光一闪,便失去了知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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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高悬,一缕缕清冷的白光透过一株巨大梧桐的繁密枝丫,照在一名懒懒斜倚在斑
驳栋梁的女子身上。  远远望去,那一袭白衣胜雪下身段婀娜,柳腰盈盈一握;近了细看,五
官清丽,眉眼含情。  只是浅浅勾唇一笑,便妩媚动人,勾魂夺魄,直教人以为瑶池仙子下凡。
  
  女子身后的房间一盏烛火朦胧,忽地,从里面传出一声轻呼来。  女子轻皱了蛾眉,推门
进了去。
  
  “别动,你的腿受伤了!”见床上的人挣扎着欲下地,女子赶紧上前按住她的肩膀,
随即也在床边坐了下来。
  
  “你是谁?”骆兮扶着千斤重的脑袋,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小巧完美的五官,随着两
剪轻眨的羽扇,生动地如同是从仕女图中走下来一般。然而这人虽美,但她从没见过,况且,
她穿的衣服,也太古怪了点。
  
  “琉璃。”白衣女子定定地看着她,似要将她看穿了去。
  
  “琉璃?”骆兮轻声重复了一遍,记忆里确实没有这样一个人。环顾四周,骆兮再一次
目瞪口呆。这里完完全全,没有一点现代感,木质的窗,木质的桌椅,木质的梳妆台,木质
的床……虽说不算简陋,甚至算得上精致,但是跟她生活的地方没有一丁点的相似。这里,
活脱脱古装剧里一般的摆设。再看一眼那个女人的装束,骆兮霎时脸色发白。如果不是身上
隐约牵扯起的疼痛,她会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她很肯定,这不是在拍该死的电视剧,也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整蛊游戏,那么,现在
是怎样?
  
  “姑娘,你没事吧?”琉璃见她愈发苍白的脸色,不免有些担忧。是了,担忧,明显多
过对她的好奇。
  
  “没事,没事。”骆兮靠着背后雕花床栏,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琉璃,你能不能告
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这里是哪里?”尽量用了较为平稳的口气,却仍然掩饰
不了声音里的丝丝颤抖。
  
  琉璃看着那人紧锁的眉,不知为何有种想伸手替她抚平的冲动,然而,终是控制住了
自己。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转而与她对视。“前日,我去无结山顶的庙里祭拜,下山时
在一株蓝楹下看到了你,见你受伤,便将你带了回来……至于这里,便是千啻的都城,临
幻。”琉璃说着,却见她的眉纠得更甚。这次没有犹豫,抬手轻抚上那眉间褶皱。
  
  冰凉细腻的触感让骆兮有些惊诧,下意识地撇开头,于是错过琉璃眼里,一闪而过的
失落。
  
  骆兮倒是没有太在意琉璃的反应,此刻她的震惊,比当初听到父母车祸去世的噩耗时
更甚。纵使对那个世界,没有太多牵挂太多留恋,但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鬼使神差地
离开那个地方,并且,有可能再也回不去。
  
  饶是看过一些穿越题材的影视作品,她也无法相信宇宙里真有其它次元,能让人跨越
几千年回到古代去。然而,她碰上了。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深深地吐了口气,
眼角瞥见一旁亭亭玉立的身影,才发觉已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忽略太久。
  
  “琉璃。”见她起身欲走,骆兮急急地唤出了声,下意识地拉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掌
中的柔软让骆兮有些晃神,却是没有放开。
  
  琉璃睨一眼被握着的手,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这时候的她,
跟睡着,或者说昏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双棕色的眸子直勾勾看着你的时候,仿佛有种
能洞察人心的力量。
  
  “我叫骆兮。 ”骆兮见她神情恍惚,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示意她坐下来。“我的身
世,你肯定觉得奇怪吧?”
  
  “不只是身世。 ”琉璃顺从地重新坐在床沿,眼睛眨巴眨巴地在她身上打转,眉眼带笑。
她的掌,好暖。
  
  “琉璃,你笑起来,真好看。 ”骆兮呆呆地看着她,那笑容,似能融雪消寒,又像黑暗
里灿烂的星,能将清冷寒夜照个透亮。
  
  琉璃的笑,于是慢慢扩大到嘴角,像极了盛开到极致的芙蓉,清新不失柔媚,优雅中
却又带着蛊惑。但笑不语。
  
  这妖孽!骆兮从失神,渐渐转为面红耳赤。 她从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却不知为何受不了
琉璃那样的笑容,那双含笑的黑眸像是深潭,一不小心失足,便万劫不复。
  
  “骆兮……不是这里的人吧?”琉璃收起了笑容,转而认真地看着她。
  
  “嗯。”骆兮有些不习惯她忽然变得严肃的表情,轻叹了口气。 “我是从其它世界来的,
那里离现在,估计有几千年吧……所有的一切,都和这里不一样。 ”顿了顿,又道,“唉,
其实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脑袋一昏,就到了这里。”
  
  骆兮脸上突然泛起的忧伤,让琉璃的心蓦地颤了一下,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虽然知道
她不是千啻国的人,这从她古怪的装束上就看得出来,但,骆兮口中的事情,确实太难以
置信。
  
  “对了!”未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两眼放光,放开一直抓着她的手,猛地掀开了被子。
还好还穿着那天的牛仔中裤,可是,怎么不在?那时候明明把手机放兜里的,难道掉了?
也对,自己怕是从高处掉下来的吧,连腿都断了,手机应该也支离破碎了。唉。
  
  “骆兮是在找这个吗?”琉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抬起头,在那白白小小的柔荑
上见到了自己的 N97。
  
  “琉璃!”骆兮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低头拨弄了一阵,居然还能开机!“琉璃,快
过来,我给你看看我生活的那个地方。”潜意识里,她不愿意琉璃,不相信自己。
  
  “好。”琉璃看着那张瞬间变得激动的脸,倒也生出了些好奇。 和她并排坐着盖好被子,
开始盯着她手中那硬邦邦的奇怪东西瞧。
  
  “这个东西叫做手机。 ”骆兮看到琉璃脸上露出孩童般的好奇,“扑哧”笑开了。“喂,
你不要这么可爱好不好。”
  
  琉璃被骆兮的一声“可爱”羞得面红耳赤,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手指点着那个手机,
“快点,给我看!”
  
  “好好好。”骆兮轻笑着凑过去,一页一页地翻照片给她看,细细地为她讲解那些这里
没有的事物。
  
  两人贴得很近,琉璃可以感受到骆兮□着的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和她言语间呼出的热
气。忽然地脸就烫了起来,她很奇怪,同为女子,为什么骆兮能让她生出不一样的情愫来。
  
  “怎么了,没事吧?”骆兮抬头,奇怪地看着那张通红的脸。刚有看到什么限制级画面
么?
  
  “咳。”琉璃回神,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你们那里的人,都穿这么少么?”
  
  啊?骆兮眨眨眼,看到屏幕上抓拍到的穿着工字背心和一步裙的女子,忽地笑了。“哈,
夏天的时候,都穿这么少,凉快。”
  
  琉璃有些不可思议地皱紧了眉头,低着头不出声。好一会儿,才抬头,眼神却是毫无焦
距。“骆兮,你会不会离开?”

     第二章 琴妓
  在琉璃的细心照料下,骆兮手臂上和脸上的擦伤早已痊愈,且看不出一点疤痕。 腿也好
得差不多,可以一瘸一拐地下地行走了。 当然,这都是晚上琉璃不在的时候她才敢做的事,
不然非得被唠叨死不可。
  
  想起琉璃,骆兮柔长的眉眼不觉纠结了起来。 她很奇怪,白天的时候琉璃都会陪着自己,
照料自己的起居饮食。 可一旦吃过晚饭,她就会匆忙出门,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会出现。骆兮
问过她,她却支吾着闪烁其词,本还想追问,但在看到她眼里的悲凉时,又住了口。 为什么
这么美好的女子,眼底会有这样无助的绝望?
  
  叹了口气,骆兮推开那扇圆形木窗,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你怎么下床了?”随着一声惊呼,骆兮被一双没有温度的手牵着走到桌边坐下,琉
璃那张好看的脸上铺满了怒意。“为什么不听话,你想一辈子变成瘸子吗?”
  
  “琉璃……”骆兮怯怯地唤了一声,这半个多月来,还没见她生气过。 “对不起,我就
是,想瞧瞧你来了没有。 ”骆兮一边说着,一边捉住她的双手放在嘴边哈气,明明是夏天,
那手却是冰冷如寒霜。
  
  “兮儿。”不自觉地,亲昵地唤出了她的名,只因此刻,她掌中让她眷恋的温度。
  
  “琉璃……”骆兮听着那声好听的“兮儿”,不由地笑了。 “琉璃不生气了,就原谅我
这一次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乖乖听话。”说着眨眨眼,将脑袋往琉璃的怀里轻蹭着。
  
  “好了好了。”琉璃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笑,“等腿骨长好了,琉璃陪兮儿好好出去玩
玩好不好?只是现在,必须安心养伤,哪儿也不准去!”
  
  “知道了。”骆兮抬起头,眼睛里亮亮的满是藏不住的欣喜。安静了一阵,又委委屈屈
地开口,“琉璃,我想洗澡……”虽然琉璃已为她换了衣服,且每天都会为她端来热水让
她擦身子,但是,还是觉得难受。
  
  “不行,你的腿不能碰水!”琉璃柳眉一蹙,拒绝得干脆。
  
  “好琉璃,你就答应我吧!再不洗,身上都要长蘑菇了!”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每天
洗澡那是必须的,现在她已经忍到极限了。
  
  “唉,说的什么胡话。”琉璃无奈地叹口气,看了眼那人的可怜样,终于妥协。“好吧,
不过不准泡太久。”
  
  “就知道琉璃待我最好了!”骆兮激动地将琉璃一把抱住,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其实算
是强势的人,但面对琉璃,她一点儿也不想表现出来。
  
  半个时辰后。
  
  “兮儿!”琉璃在房间门口踱着步,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都那么久了,里面还是没
什么动静。禁不住心里的焦急,只好出声唤她。
  
  “快了快了。”听见外面略显急切的声音,骆兮对飘着馨香花瓣的水再无留恋。撑着木
桶边缘站起来,双手一用力,一个漂亮的翻身,没有受伤的那条腿便稳稳地站在了地上。真
没想到小时候寻死觅活不要学的体操,这时候竟派上了用场。
  
  “吱呀”的开门声一响起,琉璃便急切地看向那个人,生怕她又跌了碰了。谁知仅一眼,
便让她魂不附体地呆住。并不厚实的睡袍下,美好修长的胴体若隐若现,脸因为刚洗浴的关
系染了一层红晕,长发湿湿地搭在肩上脸上,显得凌乱迷人。这样的骆兮,有一种说不出的
娇艳。好一会儿,琉璃才红着脸反应过来,推着她进去,自己飞快地关上了门。这样的骆兮,
她不要任何人看到。虽然,这里也没什么人来……
  
  “穿上。”琉璃递过手中的衣服,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转过身去。摸摸自己的脸,好烫,
连手也微微有些颤抖。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此时的心跳得如此厉害?
  
  “哦。”骆兮见琉璃有些反常,也不多问,乖乖地抖开那些衣服开始往身上套。可是,
越穿越觉得怪。仔细一看,这是,男装?明显跟琉璃身上的不一样么。“琉璃?”不是拿错
了吧?
  
  琉璃转身,也不搭理她的话,替她理好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然后退开了几步,满意
地点了点头。
  
  “琉璃?”骆兮瞧着身上的衣服,大为不解,这琉璃唱得是哪出?
  
  琉璃却是没听见似的,自顾将骆兮领到梳妆台前让她坐好,拿了块干毛巾替她擦头发。
待头发差不多干了以后,取过桌上的檀木梳子,细细将她的头发梳顺、束好。
  
  “这……”骆兮看着镜中人,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琉璃看着站在面前的骆兮,不禁也呆住了。眉眼柔长,鼻梁高挺,薄唇略显冷漠无情;
皮肤白皙光滑,面若冠玉;身上白底青花的束腰长衫恰到好处地包裹着她修长的身躯,此
时的骆兮,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
  
  “琉璃……为什么,要我穿男装?”骆兮显然还陷在震惊中,棕色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兮儿……”琉璃颓然低下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悲怆。有些事情,无法隐瞒。
不管最后,兮儿要走要留,都是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只是,一想到她可能会有的反应,心
口就止不住地犯疼。
  
  骆兮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她开口。
  
  “兮儿。”好一会儿,但见琉璃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琉璃,是琴妓,是个……青楼
女子。”
  
  青楼?传说中的妓院?骆兮有些不敢相信地捂住胸口,企图抑制狂乱的心跳。
  
  果然,被嫌弃了呀。琉璃跌坐到凳子上,眼泪似断了线般吧嗒吧嗒往下掉。纵然做好了
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骆兮的反应时,还是忍受不了,好难过。
  
  “璃儿,璃儿……”在回过神来看到琉璃眉间带伤,流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时,骆
兮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自己刚刚的样子,肯定让琉璃误会了。
  
  走过去半蹲在她身前,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看着她漾满哀伤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
“不管璃儿是青楼女子,还是江洋大盗,在骆兮心里,璃儿永远是个好姑娘。璃儿在骆兮心
里的位置,不会因为身份,而动摇一丝一毫。”
  
  “兮儿?”琉璃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认真的眸子,刚被擦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不知
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欣喜。
  
  “傻璃儿。”骆兮将她揽进自己怀中,轻拍她的背道,“等我的腿伤好了,去听璃儿弹
琴。璃儿生得这么漂亮,琴技肯定也不一般。”说着忽然心里闪过一个念想,于是伸手抬起
琉璃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璃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让我扮男装的,是不是?”
  
  琉璃闪着一双泪眼点了点头。生在这俗世红尘,她比谁都清楚如何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骆兮的容貌上乘,且无权无势无所归依,如若被靡月楼发现了去,定是逃不过与自己相似
的命运。而让骆兮女扮男装,虽然有些委屈了她,但无疑是个明智的决定。
  
  琉璃的坦诚,终是让骆兮明白她日夜颠倒的作息是为了何,心里禁不住一阵难过。
  
  这段时间她都住在琉璃租来的一间民房里,远离城镇中心,但空气清新适合修养。她每
天为了自己这么来回奔波,肯定很累吧?对于琉璃为自己做的一切,骆兮牢牢记在了心里。
这个世界,她虽然还是无亲无故,但是有了琉璃,她就有了唯一的牵挂。
  
  又过了半月,骆兮的腿终于恢复如初。这一段时间卧床,虽有琉璃陪伴,但还是把她闷
得够呛。这日天气晴朗,骆兮兴致勃勃地拉着琉璃出门,打算好好逛一逛这临幻城。
  
  天朗气清,鸟语花香,呼吸间尽是沁人心脾的芬芳。骆兮禁不住感叹,这古代没有污染
没有汽车尾气,果然是空气清新宜人。思想间,忍不住又深深呼吸了几下。
  
  琉璃见骆兮兴奋得如同离开笼子的鸟儿一般,宠溺的微笑爬上唇角,原来自己的生活 ,
也可以这般美好。而这一切,只缘于骆兮的存在。
  
  “璃儿璃儿!快点啊!”骆兮回头见琉璃慢吞吞地走在后面,挥手朝她大喊。见那人没
什么反应,直接跑回去牵着她的手,大步大步地朝前走,风风火火地赶着投胎似的,惹得
琉璃一阵抱怨。
  
  约莫一个时辰,终于见到了那传说中的繁华地带。客栈酒楼茶馆,各式店铺应有尽有;
小贩的吆喝声、人们的欢笑声,交织成一首悦耳的曲子,直把骆兮乐得眉眼弯弯,完全忘了
此时玉树临风的偏偏公子形象。
  
  琉璃颇显无奈地任她拉着四处晃荡,并且耐心地跟她讲解那些个小玩意儿,就如同那
时骆兮跟她讲她的世界一般。骆兮认真听着,一会儿皱眉深思,一会儿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
子,生动的面部表情逗得琉璃笑出了声。
  
  一路上许多人对她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骆兮恍惚能听到郎才女貌之类的夸赞之词。也
有一些纨绔子弟对琉璃的美貌啧啧称赞,一双双色眼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这时骆兮会恶狠
狠地瞪回去,然后侧身不着痕迹地挡在琉璃身前。
  
  琉璃看出了骆兮的小心思,心里有淡淡的甜蜜翻涌。身在风月场,被人肆无忌惮地注视
是无法避免的,纵然在表演时有小小的面纱遮挡,但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还是让她
有一种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感觉。从最初的害怕到现在的习惯,其中的苦又有谁人知。如今,
骆兮的保护,让她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有人心疼有人在乎的,这样的感觉,很好。
  
  经过靡月楼的时候,琉璃下意识地撇开了头。骆兮眼尖地察觉到了琉璃的不安,握紧了
她的手,在她转头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第三章 画师
  “璃儿,那边在干嘛?”骆兮指着不远处疑惑道。只见一个摊位前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
了围观的人群。
  
  “我也不知。”琉璃摇摇头,“兮儿要是有兴趣,我们也去看看吧。”
  
  “嗯。”
  
  将琉璃紧紧护在怀里,两人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唇红齿白的白袍男子
正在现场作画。同行啊!骆兮笑眯眯地凑上去,却在见到那画时,很不给面子地大笑了出来。
天哪,就这水平还好意思出来摆摊?那椅子上端坐的姑娘倒是长得眉清目秀,但是那人笔
下女子的五官,没有一个部位是按照那姑娘来画的。一看便知那男子没有什么真本事,只管
同样的五官往不同人上套。骗子!
  
  “岂有此理!”那男子见有人嘲笑他的画,忍不住站了起来环视四周,“谁?谁在笑 !
”
  
  “哈哈……”见他激动得一副“有人踢馆”的憋闷表情,骆兮笑得更欢了。
  
  “你……”男子见嘲笑他的人是一个俊俏公子,呆了半晌,楞是“你”了半天不见下
一个字出口。
  
  骆兮玩心大起,抢下男子手中的笔晃了晃,硬是挤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本公
子让你长长见识,什么才叫画画!”说着拉过琉璃,让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好,朝她温柔
一笑,便摆开了阵势。
  
  围观人群见有热闹可看,纷纷伸长了脖子,他们好奇得很,如此俊美无铸的一个公子 ,
是否真有和他的外表匹配的才华。再看那姑娘,一袭白衣翩翩,眸中秋光流转,眉眼含笑,
像是一个不被尘世所染的仙子。如此养眼的一对璧人,引得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琉璃定定地看着专心作画的骆兮,此时她的周身似乎笼罩了一层耀眼光环,尊贵无比。
偶然间两人对视,她对自己展颜一笑,琉璃只觉顷刻间天地黯然失色。周遭的喧闹仿佛都消
失了,苍穹间只剩她与兮儿的凝眸对视。
  
  “好了。”正当琉璃失神的片刻,骆兮搁笔。轻轻将纸上的墨迹吹干,将画撑开示于众
人。看向琉璃,笑得云淡风轻。
  
  只见两尺见长的宣纸上,是一个女子的半身像。不过寥寥数笔,但笔墨浓淡相宜,将女
子的神韵刻画得入木三分。含情的眉眼,淡笑的唇角,衣带蹁跹间尽显慵懒妩媚。
  
  见此,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赞赏声惊叹声,随即如雷般的掌声扑面而来。甚至连身为主
角的琉璃,都不禁看得痴了。不曾想,她在骆兮心里,竟是如此美好。而那个摆摊的男子,
早已不知所踪,怕是觉得丢尽了颜面,早已丢盔卸甲逃窜了去。
  
  骆兮微笑着朝众人作了揖,卷起画纸拉着琉璃走出人群。
  
  “兮儿。”琉璃抬起头看她,唇边的笑容灿若夏花。“没想到兮儿还有如此才华,你看
那些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璃儿过奖了,他们那是为你的美貌所倾倒,才显得一脸痴呆。”骆兮也笑着看她。
  
  “兮儿就知道笑我!”琉璃嗔怪地瞪她一眼,笑容却是扩散到了眼眸里。
  
  两人边走边看,不一会儿就觉得肚子饿了。琉璃领着骆兮来到临幻有名的酒楼“碧天酒
家”,点了几个小菜便吃了起来。
  
  “叫我好找!”
  
  饭吃到一半,随着一声清亮如鸟鸣的声音,骆兮的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随即一个红
色的身影风一般地来到跟前,大咧咧地在一旁的空凳子上坐了下来。
  
  骆兮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用眼神询问对面的琉璃,见她摇了摇头,骆兮便
朝那红衣女子惋惜地叹了口气,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竟想着用套近乎这种方式吃霸
王餐?
  
  “你叹什么气!”红衣女子瞪了一眼骆兮,似乎有些不满。但在见到小二递上来的酒时,
立刻两眼放光,不满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就着壶嘴便是一通豪饮。一旁的骆兮和琉璃见此
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呼……果然还是碧天的酒最合本小姐胃口!”红衣女子抹了抹嘴,满足地趴在桌上 ,
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直打转。
  
  不知道为什么,骆兮没来由得一阵恶寒,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见琉璃也吃得差不多
了,便招呼小二过来结账。
  
  “喂,你急什么!”女子拍下骆兮举着的手,将跑过来的店小二狠狠瞪了回去。年仅十
四五岁的小二被这么一瞪,吓得缩了缩脖子,抱歉地看了眼骆兮,便灰溜溜地跑了。
  
  “姑娘,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要这般为难?”正在骆兮不知所措之时,琉璃开口了。骆
兮抬头看着琉璃,不解为何她的声音透了些平时没有的清冷。
  
  “哪有人是生来就认识的。再说了,我哪有为难你们!”红衣女子说得理直气壮,眼睛
却是直直地盯着骆兮。
  
  这还不是为难么?骆兮翻着白眼,要是在以前有人找茬,早一拳挥出去了,哪有现在
这么好的脾气和耐心。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红衣女子一看就是会功夫的,她自认没有信心
能打赢。再说,还有琉璃在,她可不能让琉璃受了伤。
  
  “那么,姑娘找我们有什么事?”骆兮不忍见琉璃吃瘪,压下心中怒火,不急不慢地
问道。
  
  “我不是找你们,我是找你。”红衣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着骆兮,一副气定神闲的样
子。
  
  “找我?”这下骆兮懵了。她来到这所谓的千啻,不过一月有余,除了琉璃,她可再不
认识半个人了。于是满脸疑惑地问道,“姑娘认识我?”
  
  “不算认识,不过刚刚在街上看到你给人画画。”叶青樽当时那个惊艳呀,完全忽视自
己对画画没有半点兴趣,直想着要认识他。谁知一眨眼,那人就不见了,她可找了好一会儿
呢!
  
  “哦……那姑娘找我什么事?”好奇怪的人,骆兮在心里摇头。
  
  “教我画画!”女子眨着一双闪亮的大眼,说得理所当然,不给人半分拒绝的余地。
  
  “没兴趣!”骆兮见她一脸的傲气,气就不打一处来,生平最讨厌这种人!冷冷说完 ,
拉起琉璃就要走。
  
  红衣女子见状,腾地一下站起来抓住骆兮牵着琉璃手的手腕,直到那两只手被迫分开 ,
她才稍稍松了点力,却没有打算放开的意思。再次抬头看向骆兮的时候,已是一脸寒霜。“
本小姐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
  
  骆兮被她的气势震住,一时间竟忘了反应。被她握住的手腕隐隐泛疼,心道这丫头果然
功夫不弱,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如今硬碰硬的话肯定得自己吃亏,那么……眼珠一转,
突然想起琉璃身在青楼,替她赎身的话肯定要很多钱,可是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就这样
了,这丫头看上去就像个有钱的主,趁此机会捞一笔好了。
  
  打定主意,骆兮立马换了副表情,笑嘻嘻道,“姑娘别误会,我可没有不乐意呀。只是
……”说到这里骆兮停顿了下,看那女子并没有发怒才继续,“教你画画可以,但是学费
可是很贵的,还请姑娘想仔细了好。”
  
  红衣女子松开他的手,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一个月二十两银子。”
  
  “一百两!”
  
  “三十两!”
  
  “八十两!”
  
  “五十两!”
  
  “成交!”
  
  琉璃一脸无语地看着得意洋洋的骆兮和耷拉着脑袋的红衣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
兮儿还真是会宰人啊!普通人家一个月能赚上个五两就算好的了。不过,看那盛气凌人的女
子一脸懊恼的表情,还真是大快人心。
  
  酒楼里吃饭的客人见到两人讨价还价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红衣女子见了众人的
反应更是气愤,要不是想着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好好收拾那家伙,早一掌劈下去了!
  
  “记得明日来城东叶府找我!我叫叶青樽。”说完恨恨地瞟了骆兮一眼,红影一闪扬长
而去。
  
  “素闻叶家幺女刁蛮任性,今日一见,倒是真没说委屈了她。”小二见那人一走,一路
小跑到骆兮她们面前,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怎么,叶家这么有名?”骆兮好奇道。
  
  “叶家可是临幻的首富,就是翻遍整个千啻也不见得哪家这么有钱。”小二见骆兮一副
很感兴趣的表情,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说,“听说叶家的家底堪比国库,就连皇室都忌惮三
分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性格蛮横目中无人。不过那人骄傲如此,若是知道背后这么被人议论,
还不知要怎么生气呢。骆兮笑笑,转头看向琉璃时,却见她脸色不好。“怎么了璃儿?”
  
  琉璃看着骆兮那张漂亮的脸,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兮儿,你真要去教那叶小姐画
画?”
  
  “璃儿,我这么大个人,总不能老是依靠你生活。”骆兮伸手抚平琉璃蹙起的眉峰,轻
声安慰,“我本来的工作就是画画,教那叶小姐也是绰绰有余,璃儿不必为我担心。”
  
  思虑再三,骆兮终是决定先不告诉琉璃要攒钱替她赎身的事,还是等赚够了钱给她个
惊喜也好。想着,骆兮便眉开眼笑。那叶小姐鼓着脸气呼呼的样子突然跳入脑海,这日子,
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呢。
  
  琉璃看着骆兮雀跃的表情,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似乎,她的兮儿终会渐行渐远,直
至遍寻不见。

     第四章 先生
  一千两啊!骆兮仰天长叹,自从昨晚靡月楼老鸨告知她琉璃的身价,她就一直郁闷到
现在。就算不吃不喝,凭教叶青樽画画的工资,也要一年零八个月才攒得齐。这还是乐观的
情况,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那叶小姐,丢了工作,那得到何年何月才能救琉璃于水深火热
啊!
  
  眼前浮现昨晚琉璃弹琴的样子,薄纱遮面,青丝轻挽,一双媚眼顾盼生姿,夺人心神。
纤纤素手拨捻间,琴音如行云流水,一时间,单薄了时光,惊艳了岁月。她仍记得那些男人
看着琉璃时如狼似虎双眼冒光的猥琐表情,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琉璃十八岁生日前把她
赎出来,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些混蛋男人糟蹋!
  
  一路思索着怎样才能从叶青樽手上赚来更多的钱,行路倒也不嫌无趣,走了将近两个
时辰,终于见到了位于东城门附近的叶府。乍见到这座大宅,骆兮吃了一惊,她惊的不是叶
家宅子建得有多雄伟豪华,恰恰相反,房子朴素得很,除了占地面积更大些,白墙黑瓦,
跟一般的住宅没有多大的差别。
  
  这就是所谓的财不外露么?骆兮在心里叹了口气,有钱人家的心思,她一个穷人可猜
不明白。顺了顺自己的衣摆,手刚抬起准备敲门,那扇巨大的木门便有感应似的开了。一个
五十岁左右管家打扮的人朝骆兮俯了下身,恭敬地说道,“先生请随我来,我家小姐已等
候多时了。”
  
  骆兮心下一惊,表面上却装得波澜不惊,礼貌地作揖说了声“多谢”,便随着管家往
里走。看房屋的结构装修,骆兮便大致能猜出来那些屋子各自的功能。进入大门看到的那座
两层的屋子应该是用膳会客之用;中间分为东西两栋,丹楹刻桷,精致优雅,院中假山流
水,花团锦簇,应该是主人卧房;从中间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经过,后院的房子明显要比之
前的简陋,估计是下人的房间。
  
  就在骆兮暗自诧异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管家停了下来,朝她暧昧
一笑,“小姐就在后面的林子里,先生请。”说完也不等骆兮有所反应,便一阵风似的跑得
无影无踪。他家小姐今天好像心情不大好,他可不想被当成枪把子。三十六计,走为上。
  
  骆兮被管家诡异的笑容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往竹林走
去。偌大的竹林中间有一块百米见方的空地,碧绿的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然而除了一张
石桌孤零零地摆着,丝毫不见人影。骆兮觉得奇怪,正想转身,却发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架
在脖子上。用余光一扫,顿时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乖乖,剑呐,闪着寒光的剑呐!
  
  “呆子,无趣!”叶青樽瞧那人大气也不敢出的窝囊样,有些生气地收起剑退开了几
步,转而眯起眼睛打量起来人。
  
  身材挺拔修长,一头黑发仅用一根玉簪随意地固定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面若白玉,
一双细长的眸子宛若深渊,五官深刻如雕琢。一袭白衣不染纤尘,腰束宽玉带,衣领、袖口
和衣摆处用金丝绣了些蜿蜒的藤蔓,衬得整个人清新淡雅又不失高贵。
  
  叶青樽有些恍惚,她的大哥二哥也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却因为家世的缘故,多少染
上了些金钱俗世的味道,显得精明世故。但是眼前的人,怎么看都不似来自凡间,那一身清
风傲骨,倒更像修仙之人。一时间,叶青樽的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一抹白色,竟是忘了自己,
身在何处。
  
  在叶青樽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时,骆兮也细细地将对方打量了一番。也就十七八岁的年
纪,但不似琉璃的妩媚成熟,叶青樽白皙的小脸微微还有些婴儿肥,透着一股童真和傲气 ;
眼睛很大,忽闪忽闪地显得灵气逼人;鼻梁小巧,但是很挺,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固执;唇
瓣莹润,仿佛三月里的桃花,新鲜得能滴出水来。还是一袭红衣翩跹,裹着娇小的身体玲珑
有致;腰间挂着一枚精致的香袋,风一吹,隐隐有清新的暗香袭来。光看外貌,这叶青樽似
乎也不讨人厌,甚至很讨喜。
  
  好半晌叶青樽才回过神来,却见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顿时小脸一红,拔剑就
往他身上劈去。
  
  “哎呦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君子动口不动手!”骆兮晃着身子躲避那明晃晃的剑 ,
心想刚才瞎了眼了才觉得她不讨厌。
  
  “道理?本小姐先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再跟你这淫贼讲道理!”叶青樽身形一晃闪到
骆兮面前,闪着白光的剑直指他的喉咙。
  
  淫……淫贼?骆兮无力地叹了口气,明明自己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了半天,现在倒是
污蔑起她来了。果然跟这种蛮横无礼的大小姐,没有道理可讲!眼下命悬一线,她也不想解
释些什么了,既然打不过人家,只能乖乖做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只是,她要是就这么冤死了,
琉璃可怎么办?一想到琉璃要忍受那些男人恶心的嘴脸,胸口就闷得透不过气来。这种情况,
绝对不允许!骆兮不再认命,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微微一笑,优雅地伸出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在叶青樽诧异的目光下,手中竟凭空出
现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来。趁她分神的刹那,骆兮轻轻侧头拨开喉咙口的剑,将花递到她面
前,但笑不语。女孩子都是喜欢浪漫惊喜的,相信叶大小姐也不例外。
  
  果然,叶青樽慢慢将手中的剑收好,接过玫瑰深深嗅了一下,随即笑靥如花。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骆兮见她笑,也咧开了嘴角。“喜欢吗?”说着又一个响指,另一
支花出现在手中。
  
  叶青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呵呵,这叫魔术。”骆兮眨眨眼,嘴角的笑带着一丝算计。“叶小姐感兴趣的话,我
可以教你。不过……学费另计。”
  
  哼!叶青樽白了他一眼,相当不齿他爱钱如命的性格。只是,这魔术,也太神奇了,好
想学……
  
  骆兮见她脸上百转千回的表情,拼命忍住笑,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唉我看还
是算了,这学魔术要看天分,不是所有人都能学成的。叶小姐虽然冰雪聪明,但是也不见得
……”
  
  “够了!”叶青樽打断他的话,一张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你敢说本小姐笨?哼!你
给我听着,这魔术,我叶青樽是学定了!”居然敢看不起她?这人实在可恶!
  
  “叶小姐好胆识,学费另交五十两!”激将成功!这样的话一个月就有一百两,时间
少了一半。哈哈哈果然天才啊!
  
  “成交!”叶青樽看着那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的气人嘴脸,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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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洁的月光下,清澈的溪水泛着银色的光,在静谧的空间里,宛若天河般圣洁。
  
  骆兮将长发挽起,整个人埋进水里,享受地闭上眼睛。盛夏的天,即使已入夜仍显得闷
热,这凉凉的溪水无疑是降暑的良方。本来她还有些担忧,如何不让叶府的人识破她的身份,
在闲逛找到这条小溪的时候,她顿时兴奋了起来。其实这溪就在叶府边上,但因溪旁树木繁
茂,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显得极其隐蔽,再加上此时夜深,更没有人来打扰。骆兮好心情
地哼哼着,享受此时的安详。
  
  与此同时,叶大小姐正睁大着眼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闭眼,眼前就是骆兮
那张可恶的脸。太诡异了,才见过两次面而已,而且每次都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明明是讨
厌他的,为什么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不过,既然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将他招到府里
来让自己受气呢?叶青樽越想越烦,索性一把扯过被子罩在自己头上。什么都不管了!
  
  晨光初透,洋洋洒洒地铺了一地金黄。
  
  “哇,叶小姐,你昨晚做贼去了?”骆兮被安置在最前排的宾客房里,伸着懒腰下楼 ,
见到叶青樽大大的两个黑眼圈吓了一跳,随即想想机会难得,忍不住开口调侃。
  
  “你才做贼去了!”叶青樽瞪他一眼,心道还不是你这个混蛋害的!无精打采地踱到
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指指自己的肩,“给我捶捶。”
  
  “叶小姐,男女授受不亲。”骆兮退开一步认真说道。虽说她不喜欢这位大小姐,但也
没有恨到要毁她清誉的地步。
  
  “男人?”叶青樽嗤笑着将骆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倒是说说,你哪一点像个
男人了,整个一娘娘腔!”
  
  吓!骆兮听她这么一说,吓出一身汗,以为被识破了,结结巴巴道,“我……哪……
哪里不像男人了!”
  
  “噗……”叶青樽被他的紧张逗笑,玩心大起,站起身来道,“你看看你这脸皮,这
手,比我的还嫩;还有这身板,瘦不拉几的,哪有男人像你这样的!”
  
  “我不像男人,你也不像女人!”骆兮火了,“你看看你,哪有个女人的样子,野蛮、
霸道、不讲道理,一点也不温柔!哼,比起我的璃儿,你可差远了!”
  
  “你……你……”叶青樽被他这么一说,脸在瞬间变得苍白。在他心里,她就这么一无
是处?他的璃儿比她好?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里这么难受呢?
  
  “叶……叶小姐,对不起,我……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骆兮被她的脸色吓坏了,
心想可别一分钱没赚到,赔上了自己的命呀。
  
第五章 赔罪
  自从那天之后,叶青樽一连三天没跟骆兮讲话,见到了也会把他当空气无视掉。 骆兮心
里发毛,心道这下真把叶大小姐给惹毛了。 这可怎么办好?拍屁股走人吧,太不划算;留下
吧,不尴不尬的,算是怎么回事儿?思来想去了半天,为了大局着想,决定放下身段去赔
罪。
  
  晃着脑袋踱着步,正想着如何负荆请罪,见叶青樽的贴身丫鬟柳儿走了过来,赶紧跑
上前去把她拉住。
  
  “骆先生有事?”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把他骂得一文不值,但柳儿对这个风度翩翩
的先生可是喜欢得紧,他和颜悦色,常常会变些小把戏逗她们几个丫鬟开心。 这会儿见骆兮
拉着她,顿时眉开眼笑。
  
  骆兮扯出一抹自认为迷人的笑容,“好柳儿,能不能告诉我叶小姐平时最喜欢吃什么 ?
”
  
  柳儿瞧着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险些灵魂出窍,好半晌才回神,小嘴儿一开,溜出一
大串。“小姐喜欢碧天酒楼的百年陈酿,醉香坊的桂花糕和红豆饼,廊坊的叫花鸡,还有…
…”
  
  骆兮认真听着,越听头越大,最后脑袋上挂满了黑线。 这叶青樽身上也不见几两肉,怎
么这么会吃啊?摆摆手示意柳儿停下来,揣着银子一边长吁短叹一边认命地朝街上走去。
  
  叶青樽将探出窗口的脑袋缩回来,喃喃了句“呆子”。 刚刚骆兮和柳儿的对话她听得一
字不差,本来还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喊来柳儿沏了壶龙井,翘起二郎腿惬意地一
边喝茶一边等着美食。 这叶青樽前后表情的转变看得柳儿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心想她家小姐
的心思真是太难懂了。
  
  等叶青樽喝完了整整一壶茶,骆兮终于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那微微泛红的脸和额头渗
出的薄汗,让叶大小姐看了直心疼,脸上却装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睨了他一眼道,“
你来做什么?”
  
  “骆某来给小姐赔罪来了。 ”骆兮顾不得额头的汗,将手中的食物一股脑儿放到叶青樽
面前。
  
  “哼,不敢当!”
  
  “小姐,您就收下吧,都是小姐爱吃的,骆先生跑了很多地方才买到的呢!”还未等
骆兮开口,一旁的柳儿看不过去了。 这小姐也真是,明明两眼放光馋得要命,还非要嘴硬为
难人家。
  
  这骆兮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连柳儿都吃里爬外替他说话了?一记眼刀杀过去,吓得
柳儿腿软,赶紧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跑了。 她家小姐整起人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叶小姐,对不起,那天我的话说重了,还请小姐大人大量,原谅骆兮无礼。”骆兮直
视叶青樽的眼睛,说得柔软诚恳,“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快趁热吃了吧。”
  
  唉,纵然有天大的火气,瞧见那人这么低声下气的,也该消气了。叶青樽叹口气,眼皮
一抬道,“一起吃吧。”
  
  骆兮受宠若惊,此时觉得叶青樽的声音简直如天籁。眉开眼笑地坐下来,细细地替她拆
去那一层层的包装纸。
  
  “本来就呆,一笑更呆。”叶青樽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却是捏起一块桂花糕就吃了起来。
一时间,满屋的食物芳香萦绕,叶青樽食指大动,心情大好。
  
  “慢些吃,我又不和你抢。”骆兮见她撑得腮帮子鼓鼓的,怕她噎着。这人也真是的,
明明家财万贯,怎么吃起东西来跟个饿死鬼似的。
  
  “要你管。”叶青樽满嘴的鸡肉,含糊不清地回嘴。奇怪了,这叫花鸡以前也常吃啊,
怎么今天的味道特别好呢?
  
  真是个孩子。骆兮叹口气,摸出怀里的帕子帮她擦去嘴角的油腻,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听说她还有两个哥哥的么,这几天除了叶青樽李管家就是几个
下人丫鬟,没见到当家的几位。
  
  “爹和哥哥们出去做生意了,没个一两个月不会回来的。”叶青樽咽下最后一口鸡肉,
满足地趴在桌上眯起眼睛,舔舔嘴唇,一脸的回味无穷。
  
  真像只偷食成功的小狐狸。骆兮忍下想去捏她脸的冲动,也学她的样子趴在桌上,“那
你娘呢?你一个人在家,不怕么?”
  
  “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把我生下来就走了。”叶青樽大大的眼睛流光溢彩,但若仔细看,
那里面藏着一抹很淡很淡的忧伤。“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每年和爹还有哥哥们相处的时间,
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这么小的年纪,这么大的家,一个人,该很孤单吧?骆兮突然对这个任性的大小姐多
了一份同情,觉得她也没有那么碍眼了。冲她眨眨眼,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来。
“呐,送你。”
  
  “什么?”叶青樽好奇地接过,慢慢地将纸摊开来。大眼睛闪了闪,再抬起头的时候,
眼圈已经红红的。
  
  昨晚在溪里洗完澡回屋的时候,见后面房子里还有灯亮着。好奇地趴到窗口去看,却见
叶青樽穿着单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撑着下巴望天。那样子,说不出的哀伤。骆兮承认自
己被那个样子的叶青樽震撼到了,她或许骄傲或许野蛮,却从未露出过这样寂寞无助的表
情。心下一动,取了文房四宝,笔下生风,将清晰印在脑子里的她勾勒了出来。
  
  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没有嘲笑,没有厌恶,有的只是浓浓的关切。叶青樽也不知道自己怎
么了,见他这么望着自己,鼻子一酸,便落下两行泪来。
  
  “怎么了?别哭呀!”骆兮傻了,手足无措。最见不得别人哭了,别人一哭她就慌。此
时叶青樽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真叫人心疼得紧。忘了自己现在的男人身份,走过去便将那
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身子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抚着。
  
  没人理还好,一有人安慰,叶青樽更觉委屈,哭得也更厉害了,眼泪鼻涕连连往骆兮
的身上蹭。
  
  “不哭了不哭了,等会儿眼睛哭肿了就难看了。”骆兮好脾气地柔声哄道,见怀里的人
动静小了些,便说,“小狐狸乖,不哭了,我变魔术给你看好不好?”
  
  “谁是小狐狸!”叶青樽听他这么一说,把脑袋从他怀里探出来,泪眼婆娑地瞪了他
一眼。
  
  “噗……”骆兮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像摸狗崽子似的摸摸她的头,脸上的表情是她
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哼!叶青樽被他瞧得脸上一热,很没形象地抓过他的袖子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抹了个干
净。然后示威似地瞪了一眼回去,“什么魔术!”
  
  哟,还记得这茬呐?骆兮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可怜的衣服,搬了凳子坐在她对面,张
开自己左手五指,“看到没,我中指上有一枚戒指。”
  
  叶青樽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乖乖地点了下头。
  
  “很好,现在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叶青樽照做,举起自己白白嫩嫩的小爪子。
  
  骆兮伸过自己的左手,与她十指紧扣,眉眼带笑。“看好了哦,奇迹要发生了。”
  
  叶青樽只觉得他的手不像一般男人那样硬邦邦的,却是软软暖暖的很舒服,那一脸神
秘兮兮的样子有点欠抽,却很迷人。正愣神间,忽听一声“去”,手便被放开。低头,不敢
相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戒指什么时候跑她手上了?两人互握的手,明明没有分开过啊!
  
  “哈哈!”骆兮见她满脸诧异的样子大笑了起来,还打广告似的冒出一句,“魔术师 ,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那一脸得瑟,要有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要是在平常看到这样的骆兮,叶青樽早一巴掌拍过去了,但这时,她眼冒星光满脸崇
拜,就差摇着尾巴扑上去了。“师父师父,教我这个好不好?”
  
  那天以后,柳儿他们总会看到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 骆兮手摇折扇器宇轩昂地走在前面,
叶青樽巴巴地小狗似的跟在后面,手上要么是文房四宝,要么是些古怪的道具。 平常那个傲
娇的无聊时候总会拿她们这群丫鬟开涮取乐的小姐奇迹般地不见了,现在的叶青樽摇身一
变,俨然一个好学宝宝。
  
  连老爷和少爷都没办法的小姐居然被一个刚来的先生治得服服帖帖,这使得柳儿她们
对骆兮的仰慕之情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会儿趁着小姐去竹林学习,她们一堆人又凑在
一起八卦开了,谁也没有发现一个红色的人影正朝这边走来。
  
  “哎,你们说,骆先生是不是天上派下来的?人长得这么好看,脾气又好,还会画画 ,
会变戏法。这么完美的人,我可从来没见过。 ”说话的正是柳儿,双手合十,眼冒桃花,就
差流哈喇子了。
  
  “可不是嘛!”一个胖胖的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也凑上去,“像骆先生这么有才
华的男人,真是人间少有。 我有一回去替他收拾屋子,见到了放在案桌上的一幅画。那山山
水水,就像真的一样,还有那蝴蝶,就好像要展翅飞出来似的。”
  
  “我也见过我也见过。 ”一个穿绿衣裳的丫鬟蹦跶过来,“我看到的是一副美女画,画
里的姑娘那个水灵呀,漂亮得跟仙子似的。哎你们说,那不会是先生的相好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耷拉下脑袋开始唉声叹气,虽说自己也就发发花痴的份,不可能
骆兮真会喜欢上她们中的谁,但是一听他有相好,个个失落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本来被骆兮使唤来拿东西心里就有气,现在一听那些丫鬟的话,叶青樽更是气得脸色
铁青。“相好”这个词,就像刀子剜在心口一样,痛得她呼吸都忘了。
  
     第六章 吃味
  气呼呼地回到竹林,见到那张云淡风轻的笑脸,叶青樽没好气地把一桌的画纸连带画
笔砚台全抹到了地上。红着眼睛坐下,一语不发。
  
  刚刚还好好的,这又抽的什么风?骆兮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
不说话。
  
  “看什么看!”叶青樽被他盯得恼怒不已,一掌拍在石桌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怎么年纪轻轻的火气这么大啊。 ”骆兮被她那一掌拍得心惊肉跳,这一掌要是落她身
上,非得血肉模糊不可。 暗自抹了把汗,挺起胸膛道,“告诉师父,是谁欺负我们家小狐狸
了,师父抽他去!”
  
  “哼!”叶青樽扭开头。喜怒哀乐都被他牵引着,真叫她这个女侠憋屈!
  
  “到底怎么了嘛,生气好歹也要有个理由不是?”骆兮耐下性子,好言好语地劝着。
  
  “要你管,少在这里装好人!”叶青樽被那些个丫鬟的话气得不轻,这会儿说话也是
完全不经过大脑。
  
  呜,她这是犯什么错了,凭什么要受这种鸟气啊!骆兮在心里直抱怨。  她从小生活在富
裕的家庭,她的话在家里就是圣旨。除了被逼着学了一年体操,其他的父母都是顺着她的意
来的。初中那会儿迷上魔术,老爸还特意从国外请了老师来教她。  高二那年父母出车祸双双
离世,她开始变得隐忍坚强,小小年纪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不明不白地穿越到这
里,人生地不熟不说,还处处要看人脸色,真 TM 不爽!
  
  骆兮以前在学校好歹算是个风云人物,虽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呼百应还是做得
到的,粉丝那叫一大票。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平白无故地受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的气算是
怎么回事儿?!心一横,脸色也冷了下来,心道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千啻国就你叶家有钱,
离了你叶青樽我就活不了了不成?!
  
  “既然叶小姐这么讨厌我,我走就是,何必给我脸色看!”说着看也不看她一眼,抬
脚就走。
  
  这……叶青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不经思索的话说得太过分了。  她只是有点吃醋而已,并
不是要敢他走啊!“呜,你不要走!”叶青樽见他真的生气了,心一慌,嘴一扁,哇地哭
了出来。
  
  这是干什么啊喂,学过变脸吗这人?明明是自己气走人家的,这会儿怎么委屈得好像
自己被抛弃了似的。
  “你……唉,你哭什么呀,等会儿李管家还以为我欺负你呢!”骆兮心下一惊,收住
脚步,无力地转身看着她。
  
  “呜……你不要走,不要走……”叶青樽见骆兮没有再走的意思,飞快地扑进他怀里
环住他的腰,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唉。饶是再硬的心肠,也经不起叶大小姐这么悲戚的哭泣吧。  那可怜的小样儿像极了一
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眼泪鼻涕又开始往她身上蹭。  骆兮又好气又好笑,只得任她抱着,直
到哭声变成小声的抽泣声,才将她从怀里捞出来。“你就吃定了我受不了你哭是不是?”
  
  “我再也不任性了,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叶青樽睁着闪着泪光的大眼睛,身体因
为抽泣而一颤一颤的,那模样儿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骆兮刚才也是自尊心作祟才发了通莫名其妙的脾气,这会儿见了她的可怜样,直埋怨
自己不该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掏出手绢替她抹脸,软言软语道,“好了好了,不哭了,
只要樽儿乖,我就不会丢下你。”
  
  “樽儿?”叶青樽呢喃着,随即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平常骆兮都喊她小狐狸,要不就连
名带姓地叫,现在这一声亲昵的“樽儿”,她觉得受用极了。
  
  “傻孩子。”骆兮拍拍她的头,好笑地看着那张脸变戏法似地瞬间阴转晴。
  
  叶青樽心里清楚,骆兮宠她纵容她,是把她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对待着。  但她不急,
来日方长,她有信心让骆兮喜欢上她,离不开她。就像,自己已经喜欢上他,离不开他一样。
下意识地摸着手指上死缠烂打要来的戒指,笑得人畜无害。
  
  骆兮当然不知道叶青樽的心思,她以为小狐狸把她当成一个大哥哥,一个人孤单了,
便要她陪着。等以后她的爹爹和哥哥们回来了,她就会把心思转移了。
  
  “走吧,我们去买东西,师父明天带你去烧烤。”骆兮牵着她往外走。
  
  “烧烤?什么东西?”叶青樽仰着小脸,面上全是疑惑
  
  “反正是很好吃的东西。”骆兮知道那只狐狸嘴馋得很。
  
  “好啊!”果然,一听到好吃的,叶青樽两眼放光,拉着骆兮就跑了起来。
  
  “喂喂,慢点啊,师父一把老骨头了折腾不起啊!”
  
  “师父才不老呢!快走快走,一会儿店铺该关门了!”
  
  骆兮抬眼望了望正当空的太阳,怨念了。
  
  “师父,咱们买什么好呢?”一到街上,叶青樽就像一只重获自由的小鸟,扑棱棱着
翅膀满世界跑。
  
  “樽儿爱吃什么,咱们就买什么。”骆兮不挑食,就随那小狐狸的喜好好了。
  
  “嘻师父真好。”叶青樽蹭过来抱着骆兮的手臂,撒娇似的晃啊晃。
  
  “师父好是好,但是没钱!”骆兮点点她的小鼻子,笑得一脸无赖。
  
  “哇我要从你的工钱里扣!”
  
  “那可不行!”
  
  “啊你这个坏师父!”
  
  “哈哈,好樽儿!”
  
  一路上两人嘻嘻哈哈,很快便买了一大堆东西。土豆、玉米、鸡翅、鸡胗、牛肉……都是狐
狸爱吃的。骆兮一手拎着一大包东西,一手牵着她,准备去买烧烤的工具。
  
  “樽儿!”
  
  随着嗒嗒的马蹄声,一声呼唤落在耳边。骆兮和叶青樽同时回头,见到一头毛色岑亮的
高头大马,以及马背上穿着锦罗绸缎英气不凡的男子。
  
  “樽儿不认识我了?”锦衣男子翻身下马,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骆兮,然后微笑着把
视线胶在叶青樽身上。
  
  “灏哥哥!” 叶青樽一声惊呼,随即眉开眼笑道,“灏哥哥不是去打仗了么,什么时
候回来的?”
  
  “大部队还在后面,我快马加鞭先赶了来。这不,刚到都城就来看樽儿了。”赫连灏一
脸宠溺的笑容,“三年不见,樽儿长大了,也越发漂亮了。”
  
  “灏哥哥好讨厌,就知道拿樽儿开玩笑。”叶青樽小脸一红,低下头揪起了衣角。这一
揪,猛然发现自己的手是被骆兮牵着的,他人呢?
  
  “怎么了樽儿?”赫连灏见她突然变脸,好奇地问道。
  
  “师父,我师父呢?刚刚还在这儿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叶青樽左看右看,就
是没见到那抹白色,眼睛一红,急得快哭出来。
  
  师父吗?赫连灏眯了眯眼睛,看着一脸焦急的叶青樽,若有所思。
  
  “叶小姐!”就在赫连灏思忖的当儿,骆兮懒洋洋地从一旁的店里钻了出来。
  
  “你去哪儿了!”见到了那熟悉的人影,叶青樽憋回眼泪,快步跑上前去,火大地捶
了他一拳。
  
  “我看叶小姐跟故人叙旧,不想打扰,就去旁边的店里随便逛逛。”骆兮说着瞅了赫连
灏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看樽儿的目光炽热得让她觉得浑身难受。
  
  “咦,东西呢?”叶青樽低头见他两手空空,奇道。不会耍什么把戏变掉了吧?
  
  “扔了。”骆兮揉揉被捶得生疼的肩膀,一脸淡然。
  
  “扔了!?”
  
  “对,扔了。”
  
  “你……你傻啊!这样我们明天还拿什么烧烤啊!”叶青樽气得都快冒火了,这人脑
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烧烤?”骆兮轻轻笑了出来,拿余光扫了一眼那气度不凡的男子,“叶小姐不是应
该好好陪朋友吗?”顿了下又说,“对了,我明天请假。”
  
  “你……”叶青樽恨得咬牙切齿,放她鸽子已经够让她不爽了,现在还要请假?“你
请假做什么?”
  
  “想璃儿了,想去看看她。”骆兮眨眨眼,说得心安理得。
  
  “你……骆兮你混蛋!”叶青樽大吼一声,眼泪呼啦啦地就下来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次骆兮没有因为她的眼泪停住脚步,反而转身走得决绝。她不明白为什么看见叶青樽
和别人那么亲热的样子,心里就变得空落落的,像是被人从胸腔里抽走了什么。难受,憋屈,
想咬人。
  
  回到叶府收拾了东西,刚迈出房门,便对上叶青樽红肿的双眼,看样子,显然又是哭
得不轻。
  
  “你说过,只要我乖,你就不会丢下我。”叶青樽死死咬着嘴唇,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
了什么,为什么他这么想要摆脱自己。
  
  “我只是去看一下璃儿,明天就回来了。”骆兮仰着头,不想看到她难过。
  
  “你骗人!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叶青樽嘟着嘴不依不饶。“师父,樽儿求你,不
要走好不好?”
  
  想璃儿是真,但她也有些不舍得眼前的小狐狸。现在那双墨黑的大眼睛里满是乞求的意
味,骆兮有些不忍,但是,就这么答应她的话,也太没面子了吧,好歹也要给自己找个台
阶下。
  
  “罢了罢了。这样吧,我教你画画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明天组织一场考试,你要是能
及格,师父就不走,否则……”骆兮挑起眉毛,故意拖长了音调。
  
  “考……考试就考试,谁怕谁!哼,我肯定能及格!”叶青樽气呼呼地说着,一张小
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但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画画什么的,真不是她的长项啊!但是为
了留住骆兮,叶青樽咬咬牙,豁出去了!
  

     第七章 考试
  第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清风吹在脸上柔柔的,舒服得让人想睡觉。但是,叶青
樽显然没有这种好命,刚吃过饭准备午睡一会儿,就被一个丫鬟拖了起来,说是骆先生让
小姐去竹林。
  
  本来吧,叶青樽还以为骆兮就那么随便一说,走个过场也就算了。但是,眼前这个阵势
显然把叶大小姐吓了一大跳。
  
  只见竹林的空地上,李管家、柳儿、护院成叔,还有两个常常被叶青樽欺负的丫鬟苹儿
和果儿,五个人一字排开坐在案桌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异常兴奋的笑容,心想每次都
被他们家小姐欺负,这次总算碰上让他们出气机会了,哪能随便错过!而他们对面一丈开
外,则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宣纸炭笔毛笔砚台一应俱全,显然就是倒霉蛋叶青樽的专座
了。
  
  叶青樽耷拉着脑袋走过去坐下,悲催地想着自己堂堂叶女侠,什么时候沦落到这般地
步了,跟审犯人似的。偏偏,她就是那个犯人。唉,真是世风日下呀!再看看边上那个罪魁
祸首骆兮,此刻一身白衣翩跹,正摇着折扇悠闲地品茶,好整以暇的样子真让叶青樽恨不
得一掌拍死他!
  
  看来,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呀。叶青樽暗暗叹了口气,平常横行霸道惯了,这会儿要是出
了丑,那些人以后指不定怎么笑她呢!再说,考试的目的,是要留住骆兮呀。 唉,既然,自
己的本事靠不住,那就只好讨好那些考官了。于是,叶大小姐完全没有了往日嚣张跋扈的样
子,一脸谄媚地朝着对面的五位大神挤眉弄眼,希望他们手下留情,给她留点儿机会。
  
  这一切,骆兮全看在眼里,她是又好笑又好气,明明昨日答应得那么大义凛然,这会
儿倒好,公然……好吧,她那个样子算是讨好还是威胁……这只小狐狸呀!骆兮摇了摇头
站起来,走到叶青樽面前,说道,“叶同学仔细听好了,我现在说一下规则。 今天的考试分
为两部分,分别是素描和水墨画,限时两个时辰。至于画的主题,随便你选,可以是这里的
某个人,也可以是某个物体,风景当然也行。对面的五位是评委,他们会根据你的表现给你
打分。满分十分,六分及格。五位评委当中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剩下的三个分数取平均值,
那就是你的成绩。”骆兮说完望了一眼那张垮下去的小脸,淡淡地笑了一下。
  
  “还有,我希望几位评委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认真打分,不要存有私心。 ”骆兮故意
把私心两个字说得极重,果不其然看到了叶青樽一脸的猪肝色。心里都快笑翻了,小狐狸呀,
你就认命吧。“咳咳,要是被我发现哪位评委的打分不客观…….”骆兮顿了一下,抖开桌上
的一张纸,笑得邪魅。“这幅画照着临摹一百遍!”
  
  几位评委面面相觑,开玩笑的吧,那半丈长的纸上画满了山水楼台,亭中还有三三两
两正或对弈或说笑的人。这画,别说一百遍,画一遍都能要人半条命啊,还不如去院子里拔
草呢……于是,五位评委的脸上都摆出了一脸正气,表示会大公无私,坚持公平公正的基
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
  
  好你个骆兮,算你狠!叶青樽气得牙痒痒,这不是摆明了不给她活路么?早知道昨天
不要答应得那么爽快了,连条件都忘了谈。再或者,考个什么百步穿杨的也好啊,总比考画
画来得有信心。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长嚎一声,在骆兮喊考试开始的时候拿起炭
笔,涂了起来。那架势,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大无畏精神,逗得
骆兮又是一阵暗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叶青樽埋着的脑袋没有抬起来过,看上去极认真的样子。 骆兮有些
好奇,不知道她画的什么?想着,便啪地合上扇子,悄悄走过去看,然而只一眼,嘴角上
扬的弧度便慢慢扩大,直至控制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叶青樽本来画得投入,背后突然的笑声一起,吓得她手一抖,本就不怎么好看的画上
便斜斜地划上了一条,这下子,难看得连自己都受不了了。柳眉一簇,“啪”地放下笔,恨
恨地瞪着那个眼泪都笑出来的人。
  
  “笑什么笑,人家好好地考试,你捣什么乱!”叶青樽那个气呀,恨不得把那人剥皮
拆骨,再把肉剁碎了包饺子吃。
  
  “对……对不……对不起……”骆兮擦擦眼泪,“刷”地抖开扇子遮住脸,趴到桌上
再也没有力气起来。
  
  “你……你再笑!”那肩膀抖得都快散架了,也不怕得内伤!叶青樽愤怒之极,三下
两下把那好不容易作了一半的画揉成一团,瞄准了朝骆兮扔去。我让你笑,笑死你!
  
  唔……那什么,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了就能做到的,看来叶青樽,真的没有画画的
天赋啊。她画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为人……看不出男女也就算了,连五官都是歪
的,耳朵一个高一个低,嘴巴大得吓死人。唉,还是别想了,想多了晚上做恶梦。
  
  “咳。好了好了。”骆兮双手拍拍自己笑得酸疼的脸,“樽儿啊,时间还早,你重新画
一张吧。这人啊,你还是别画了……”
  
  “哼,是你自己长得难看吧!”叶青樽不服气地嘟囔着,自己画得有这么不堪入目么?
  
  “啥?你画得是我?!”这下子骆兮崩溃了,直感觉平地一声惊雷,把她轰得外焦里
嫩的。
  
  “哈哈哈……”对面的那五位终于忍不住了,刚才骆兮笑成那样,他们也耐不住好奇
跑过来瞅了几眼,那能算是人么?猪也长得好看点吧?现在一听,画里主角竟是骆先生,
他们哪还憋得住啊,一个个笑得捂着肚子趴在桌上直不起腰来。他们家小姐,真是太有才了!
  
  骆兮一脸憋屈,敢怒不敢言。倒是那小狐狸,甩着脑袋,又若无其事地拿起毛笔画了起
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叶青樽提早交卷。因为骆兮批准只用完成一张水墨画即可,她就把身
家性命全押在这张画上了。现在,就看那五个道貌岸然的评委上不上道,给不给她这个大小
姐面子了。
  
  “咦,这只狗怎么这么大啊,都快跟人一般高了?”拿到画,柳儿不解地指着一个动
物询问身边几个人。
  
  “胡说,真没见识,这哪是狗啊,分明是只驴子!”李管家瞪了柳儿一眼,说得自信
满满。
  
  “驴子?我看这头长的,一点也不像啊!”苹儿果儿忍不住了。
  
  “不像?那你们说这是什么东西!”李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众人一脸迷惘,对着那四不像完全没了主意。
  
  叶青樽在一旁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生怕他们再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生物来。 “混蛋,
那是天涯!”
  
  啥?天涯?对面的五个人都被雷到了。这会儿天涯要是在场,非口吐白沫抽过去不可,
这也太糟蹋它了!
  
  于是,本着对天涯的深切同情,众人打分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三分、两分、三分、五分、
三分。那五分还是柳儿看着叶青樽苦着小脸可怜巴巴,才昧着良心打的。
  
  考试结束。叶同学得分:三分。不及格。
  
  叶青樽颓然地跌坐到椅子上,脸上满是失望。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呀!
  
  “樽儿,愿赌服输哦!”骆兮摇着扇子一脸得意之色。
  
  “哼!”叶青樽甩着袖子,忿忿地瞪他一眼。乌黑的眼眸里除了气愤,更多的是不舍和
难过。骆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我?
  
  “那我现在就走喽!”骆兮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悄声说,“一天而已嘛,明天就回
来了。”
  
  叶青樽被她呼在耳边的温热气息搞得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快走啦!明天……早些
回来!”
  
  骆兮不让送,叶青樽只好倚在门口望着,直到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恋恋
不舍地收回目光。红色衣衫刚闪进屋里,一个黑色的身影便从对面的小巷子里钻了出来,尾
随骆兮而去。
  
     第八章 纠结
  旭日殿。
  
  一锦衣男子埋首于桌案上的文件之中,摇曳的烛光下男子面目模糊,只有一双眼炯炯
有神冒着精光,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主子。”一黑衣男子如鬼魅般飘进屋子,双手抱拳。“属下尾随他至靡月楼,之后一
直不见他出来。依属下看,此人不会武功,不似江湖中人。”
  
  “很好。”锦衣男子抬头,露出雕刻般深邃的五官,嘴角微微上翘。“继续监视。”
  
  “是!”黑衣男子抱拳,转身欲走。
  
  “烈鹰。”男子似想到什么,眼神倏地变得凌厉,“注意隐秘,此时先不要让叶小姐知
晓。”
  
  “属下明白。”黑影飘忽,一瞬间便失了踪迹。
  
  男子走至窗前,抚摸着手中早已失了味道的香囊,眼神变得柔和而深情。“樽儿,你可
是答应过我,要做我的王妃的。”
  
  靡月楼。
  
  美目含情,薄衣翩跹,暗香四溢,莺歌燕舞。怪不得男人对于风月场所总是心心念念流
连忘返,连身为女人的她对于这样的场面都有些乱了心神了。骆兮在大堂里寻了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柔若无骨的香躯靠了上来。
  
  “公子,一个人喝酒会闷的,让绥儿陪你吧。”
  
  声音媚得人骨头都酥麻,骆兮忍不住瞥了她一眼,星眸流转,顾盼生姿,算得美人一
个。粉色纱衣里同色系的肚兜若隐若现,性感万分。骆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这样的妖孽
主动靠近,有男人把持得住才奇怪。
  
  未等骆兮反应,叫绥儿的女子便已大方落座,纤手一抬,替骆兮和自己分别斟满酒杯。
  
  “公子,请。”说着脖子一昂,杯中已空。一举一动,尽显风情。
  
  “姑娘好酒量。”骆兮一边笑着将杯中酒饮尽,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心
想怎么璃儿还不出来。
  
  “公子……”思忖间,名唤绥儿的女子已歪着身子将杯子递至她唇边,一时间酒香体
香萦绕鼻间,骆兮有些心神恍惚。
  
  “琉璃,快看,琉璃姑娘出来了!”
  
  “啧啧,真真美若天仙啊!”
  
  神游的思绪被一声声欢呼拉回,骆兮顿时眼睛一亮。身着暖黄色纱衣的琉璃似有心灵感
应般,也把视线投了过来,然而只是短暂的惊喜,眸子便变得冰冷,似乎还有些薄怒。
  
  骆兮有些奇怪,怎么着璃儿见到自己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啊!余光一瞥,才后知后觉地
发现绥儿正八爪鱼似的趴在自己身上,望着她巧笑倩兮。
  
  我的乖乖啊!骆兮扶着脑袋,无力感涌遍全身,连天籁般的曲子都听不进了。
  
  明月高照。一个白色身影正吃力地往树上爬,奈何树皮太光,一步一打滑,爬了半天才
够到围墙。
  
  哇咧咧,要不要这么高啊?骆兮摸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
跳了下去。
  
  “嘭!”地一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响声惊动了守卫,脚步声四起,骆兮
蹲在墙角的灌木丛里大气也不敢出。过了好久,直到四周没动静了,骆兮才小心翼翼地钻出
来,却又被面前的人影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兮儿。”琉璃将她扶起,无奈又心疼。“你怎么跟个猴子似的。”
  
  “谁让你不理我的,我一急,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只好翻墙进来慢慢找了。”骆兮委
屈地扁扁嘴,活像一个被训的孩子。
  
  唉。琉璃看着她,叹口气,语气变得柔软。“摔疼了没?跟我回屋,我给你看看。”
  
  “嗯。”骆兮点点头,复又疑惑道,“璃儿,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我看着你从墙上掉下来的。”琉璃说完,看着那人郁结的表情,“噗”地笑出了声。
本来是去关窗的,却不想看到墙头一个白色的身影眼熟得很,还想着她在干什么,接着就
见到某人华丽丽地滚下来了。
  
  “喂,琉璃姑娘,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
  
  “谁让你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干坏事的。”
  
  “我哪有干坏事,我来找你啊!”
  
  “找我什么事,你不是在叶府施教么?”
  
  “想你了,就来找你了呗。谁想那么久不见面,你竟狠心地看都不看我一眼。”骆兮可
不敢说是被那只小狐狸刺激到才跑来的,不然琉璃真要不理她了。
  
  还好意思说!琉璃狠狠地瞪她一眼,想起绥儿赖她怀里就来气。“你是来找我的吗?温
香软玉在怀,我看你都乐不思蜀了。”
  
  呃。骆兮耷拉着脑袋,有些心虚地笑笑。“以后……以后不敢了。”
  
  “那叶小姐,没有为难你吧?”琉璃见骆兮没有受伤,放心下来,又替两人泡了杯茶。
从骆兮到叶府,已经两月有余,没有她半点音讯的日子,很是难熬。
  
  “她呀,小孩子一个,哪里是我的对手。”想起那只小狐狸,骆兮不禁眯起眼睛笑了起
来。
  
  “是吗?”琉璃低头喃喃道,“我还怕你被她欺负呢。” 骆兮的笑容明媚的有些刺眼,
琉璃总觉得这次见面,兮儿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出来哪里怪。
  
  “呵呵,璃儿多心了。她虽然有时候蛮横了些,但始终是个孩子,哄哄就好了。 ”想起
那孩子已被自己气哭多次,心中不免有些内疚。
  
  话音一落,骆兮只顾叹息,琉璃也没有答话,一时竟无语。
  
  对琉璃来说,骆兮的出现无疑是个意外。然而经过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骆兮的关心、
体贴和保护,让从小父母双亡以致沦落青楼的她,破天荒地有了对生活的希冀,她的生命
里,第一次出现了温暖的曙光。于是骆兮存在的意义,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下意识地想要护
着她,留住她,在她心里忽然多出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一下子有些心酸,有些手足无措。 其
实琉璃心里清楚,凭自己的身份,无法要求什么,更无法给予什么。一切,只能寄希望于她
和兮儿的缘分。情深缘浅也好,缘深情浅也罢,都不是她能奈何得了的。听天由命。只怕是琉
璃最无奈,却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而此刻骆兮的心里,也纠结如乱麻。她一直不清楚自己对琉璃的感情。说是爱,却没有
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说是感激,又为什么总想独占着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她,这也是
急着赚钱想替她赎身的原因。而对于叶青樽,她是一点都不愿承认,那个小家伙在她心里的
分量正越来越重。时刻想着她乖不乖,有没有闯祸,那个可恨的“灏哥哥”有没有去找她…
…
  
  真是烦啊!骆兮忍不住又要骂人,为什么要该死地穿越过来啊。以前多好。画画墙画,
偶尔出去跳跳舞喝喝酒,心情不好了出去旅游,虽然钱赚得不多,但也足够她活得潇洒。现
在好了,烦心事一大堆,没钱没武功,活在这古代真跟死没分别了。想到这里,骆兮忽然想
去那座无结山看看,既然琉璃是从那儿找到她的,那她是不是能从那再穿越回去?
  
  从琉璃那里回到客栈,一直想着明天和琉璃约好去无结山的事,倒是很快睡着了。只是
骆兮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大片火海中,小狐狸孤零零的身影,和那张哭泣的脸。她想过去安
慰她,却发现脚步怎么也动不了。她想开口唤,可无论多努力地张大嘴巴,终是说不出一句
话。一低头,才发现胸口不知何时插上了一支箭,伤口正汨汨往外冒血。一时间天昏地暗,
只剩下小狐狸悲痛欲绝的哭喊,和耳畔呼啸的风。
  
  惊醒的时候骆兮发现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那个梦太真实,以至于她想变成一匹马,立
刻飞奔到小狐狸身边,看看她是否安然无恙。
  
  “怎么了兮儿,昨晚没睡好?”一路上骆兮的沉默让琉璃有些好奇,平时她可是闲不
下来的主。
  
  “啊是啊,昨天这么一摔,身上有些疼。”骆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好打马虎眼。
  
  “哪里疼?兮儿,我们不去无结山了,我带你去看大夫。”琉璃一听她喊疼,有些急了,
昨天那一摔确实有些重,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不用不用。”骆兮连连摆手,“现在好多了。而且啊璃儿,要是大夫看出我是个女的,
那怎么办?”
  
  琉璃想想也是,只好抱歉地看着她,“那,兮儿要是走不动了,别逞强,一定要说出
来知道吗?”这无结山有两百来丈高,即使蓝楹长在半山腰,那也有一百丈左右,走上去
颇要费些力气。
  
  “璃儿都能攀到山顶去,我怎么会不行?”骆兮笑着调侃,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骆兮还
是有信心的,健身卡可不是办着玩的。
  
  “好啊,那咱俩比赛,看谁先到蓝楹那处?”听她这么说,琉璃也来了兴致。
  
  “好啊!我数到十,就开始。”骆兮露出一丝诡笑,“一……二……十!”说着箭一般
窜了出去。
  
  “骆兮你耍赖!”
  
  “哈哈,兵不厌诈!”
  
  一个时辰后。
  
  “璃……璃儿,你……你……”骆兮扶着树干喘大气,话也说不完整。
  
  “我怎么了?”琉璃好笑地看着已然丢了半条命的骆兮,好心情地调侃,“我可是在
这儿等兮儿好久了哦。”
  

     第九章 烧烤(上)
  骆兮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窘的。真是恨不得拍死那个人啊,不就比她快了那么
一点嘛,有必要得意地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么。不过话说回来,这山也太陡了……
  
  “真没想到,璃儿体力这么好。”骆兮大咧咧地躺在地上,双臂枕着脑袋,阳光太过猛
烈,索性闭上了双眼。
  
  “女孩子家家的,这像什么样!”琉璃拍拍骆兮的大腿,示意她起来。虽说这里人不是
很多,树也够大能遮掩,但是,还是有人会看见的好不好。
  
  “我是男人,不是女人。”骆兮半眯着眼睛,笑得诡异。
  
  “你……”琉璃听了她的话哭笑不得,自知无法反驳,只得由着她去。
  
  “璃儿。”骆兮侧过身子,看向倚树干而坐的琉璃。
  
  “嗯?”琉璃低头,替她摘去黏在头发上的干草。动作温柔得仿若手下是个刚出生的婴
儿。
  
  “没事,叫着玩儿。        ”骆兮重新躺好,看着蔚蓝天际里,浮云悠闲地飘来飘去。                          如果一
觉醒来,她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那会怎样?骆兮忽然有些犹豫不决,她无法想象没有琉
璃和小狐狸的世界,她会不会寂寞。
  
  “兮儿……想家了?”琉璃也抬头看天,声音轻得如呢喃自语。                           她不笨,骆兮忽然说要
到无结山来,她就已经猜到她的心思。终究,留不住么?
  
  蓝楹很美,那大朵大朵紫色的花瓣迎风轻摆,仿若舞蹈的精灵,轻盈炫目,让人移不
开视线。 骆兮不答琉璃的话,闭上眼睛,享受阵阵幽香。                     有些事情她控制不了,不如不去想,
随缘便好。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安详假寐的琉璃,骆兮忽地笑了,其实这个世界,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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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儿,快去看看,骆先生回来了没有。”叶青樽趴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百无聊赖,眼
里却是掩饰不了的焦急。这太阳都快下山了,那呆子怎么还不回来。
  
  “小姐,我刚去看过,骆先生还没来。”柳儿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才刚站稳,怎么又要
打发她去了。
  
  “讨厌!”叶青樽火大地跳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嘴里骂骂咧咧。
  
  “噗……”柳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可是听到小姐骂骆先生“负心汉”呐!这两人什
么关系?
  
  “笑什么笑!去把院子里的草给我拔干净,明天一早我要检查!”叶青樽露出一双冒
火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个不知死活的丫鬟。
  
  “小姐……”柳儿委屈得不得了,正想看院子里的草长到什么程度了,眼角瞥见一抹
白色,顿时激动得如蒙大赦。“小姐小姐,骆先生……骆先生来了!”
  
  来了?叶青樽倏地瞳孔放大,速度极快地翻身下床。在见到那抹白色时,也不顾柳儿还
在场,红着眼睛扑过去哇地哭了起来。动作连贯得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这是……怎么回事?骆兮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又看一眼一脸无辜的柳儿,华丽丽
地囧在当场。
  
  柳儿看看哭得起劲的小姐,又同情地看看进退不得的骆先生,脚底抹油飞快地跑了出
去,徒留目瞪口呆的骆兮愣在当场。真是……诡异得不得了。
  
  “怎么了樽儿?谁欺负你了?”
  
  叶青樽不理,只顾嚎啕大哭。
  
  唉,莫不是你欺负人家了吧?骆兮叹口气,那哭声忽然让她想起那个梦,于是胸口一
阵一阵抽疼。“樽儿……不哭了好不好,你再哭,我可真走了不回来了。”
  
  这话很管用,叶青樽听了马上止住哭抬起头来,眼睛红得像兔子,眼泪还在吧嗒吧嗒
地沿着小脸往下掉。
  
  骆兮看了心疼,“是不是等了我一天,以为我不回来了?”
  
  叶青樽被猜中心思,也没觉得丢脸,直把头点得飞快,还极其哀怨地瞪了骆兮一眼。
  
  “答应了你的事,我怎么会反悔呢?”骆兮帮她擦掉眼泪,柔声道,“以后可不准这
样了,动不动就哭,让人看笑话。”
  
  叶青樽一听这话,小嘴一扁,作势又要哭出来。骆兮见了,赶紧抱着她安慰。“好了好
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回来这么晚。只是见樽儿哭,师父看着也心疼啊。”
  
  “师父……”叶青樽这一声叫唤委屈得,直让骆兮恨不得抽死自己,叫你惹她伤心!
  
  “师父,我们明天去烧烤吧。”叶青樽吸吸鼻子,赖在骆兮怀里不肯出来。
  
  “好啊。去哪里由樽儿定,这里师父不熟。”这只馋狐狸,都哭成这样了还惦记吃的。
  
  “我知道一个地方,又漂亮又安静,师父一定会喜欢的。”
  
  “好。那樽儿今天早点睡,明早咱们买齐了东西就去。”
  
  “好!”叶青樽喜笑颜开,睫毛上却还挂着点点晶莹。
  
  次日早上,骆兮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见到一脸幽怨的叶青樽。
  
  “怎么了?”
  
  “师父,你怎么才起来呀,我都买好东西回来了!”
  
  呃。骆兮满脸黑线,这时候的叶青樽,怎么看怎么像要去春游的小学生,那兴奋之情溢
于言表。然而,让她无语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在她被叶青樽扯到门口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抽
搐了起来。只见门口赫然站着一白一黑两匹高头大马,我的个天呐!骆兮在心里大喊。
  
  “樽……樽儿,我们,骑马去?”
  
  “是啊!那地方有些远,骑马比较方便。”小狐狸只顾跟那两头畜生亲昵,完全没看到
自家师父惨白的脸。
  
  “那个,走路不是更好啊,还能沿途看风景。”骆兮死鸭子嘴硬。
  
  “骑马也可以看风景啊!而且我们还有那么多东西要带呢。”叶青樽说完,忽然觉得不
对劲,转头看向骆兮,眯着眼睛道,“师父,你别告诉我你不会骑马。”
  
  呃。骆兮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小时候在动物园被马吓过一次,连续发了好
几天的烧,以至于后来一见到这种动物就有心里阴影。
  
  原来如此。叶青樽歪着脑袋,觉得骆兮脸红的样子真是可爱。“那这样吧,师父和我骑
一匹马,这样就不怕了吧。”
  
  “不行,被人看见了还了得。”骆兮想也没想就拒绝,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和一个男人
同乘一匹马,这被人瞧见了,小狐狸的名誉就全毁了。
  
  可这话在叶青樽听来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小嘴一弯,“师父,你是不是嫌弃我?”
  
  眼看那眼圈又开始发红,骆兮赶紧解释,“师父不是那个意思。樽儿还未出嫁,你若与
我同乘一骑,要被人说闲话的。”
  
  叶青樽见骆兮是为她着想,心里暖烘烘的,也就不再耍脾气。“那……我们往小路走吧,
那条路我以前走过,人不多,就是远了些。”
  
  “唔……也只能这样了。”骆兮无奈地叹息,第一次觉得不会骑马就是罪过。
  
  于是叶青樽潇洒地翻身上马,一袭红衣在白马上显得格外青春张扬。骆兮心甘情愿地牵
着马走在前头,一直到路上没什么人了,小狐狸催了,她才小心翼翼地踏着马镫翻上去。谁
知人还没坐稳,那马忽然抬起前腿一声长啸,吓得她灵魂出窍,紧紧抱着小狐狸不愿撒手。
  
  “哈哈……”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自叶青樽口中溢出,只见她轻轻摸着白马的头,口中
喃喃了几句,那马便有灵性似的安定了下来。接着一声清脆有力的“驾”,那马便迈开蹄子
欢快地奔了出去。
  
  渐渐习惯了颠簸,骆兮才敢睁开眼睛,稍稍松开了搂在叶青樽腰上的手。那柔软的小蛮
腰,纤细的背影,随风飞扬的长发,还有身上淡淡的花香,让骆兮一瞬间迷醉了。如果能和
小狐狸一直这么相互依偎着走下去,给她一万两黄金她也不要换!身前的人让她安心,骆
兮闭上眼睛,将下巴搁在小狐狸肩上,放松了下来。看来骑马,也没有那么可怕么。
  
  感觉到背后人的动作,叶青樽的嘴角滑出了一抹极美的笑容,仿若迎风招展的木棉,
在呼啸中尽情绽放。提了提手中缰绳,天涯听懂了主人的命令慢下脚步,摇着尾巴慢慢地走。
  
  “到了吗?”骆兮不解地望着四周,这里哪里漂亮了,尽是树。
  
  “快了。”叶青樽放松地靠在骆兮怀里,任着天涯一步三晃。“师父,要是能永远这样,
该多好。”永远这样,赖在你怀里,身上有你的温暖,鼻息间尽是你的味道。
  
  “傻瓜,你不嫁人了?”叶青樽的长发吹在脸上,痒痒的,伸手掸去,又有几缕顽皮
地贴上来。骆兮干脆将她的发捋顺了抓在手里。
  
  嫁人?叶青樽听到这两个字时眼眸一黯,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疼。“师父,你舍得我嫁给
别人吗?”
  
  “舍不得。”骆兮不想隐瞒自己的感觉,可是舍不得,又能如何?撇开家世背景不谈,
光是她女人的身份,就足够三振出局了。
  
  “舍不得”三个字听在叶青樽心里,就像蜜一样甜。不愿意多想,只要骆兮对她也有情,
那就够了。
  
  两个人紧紧依偎着不再说话,天地间只剩彼此呼吸交融。
  
  不一会儿,叶青樽勒停了天涯,骆兮眼前一亮,好一个世外桃源。
  

     第十章 烧烤(中)
  这是一个山谷,三面临山,怪石斑驳,仅留一条来时的小路,另一面横亘着一条小溪 ,
清澈见底,偶尔还能见到几条小鱼欢快地甩着尾巴游来游去。放眼望去,都是郁郁葱葱的树
林,连空气都是香的。
  
  骆兮赞赏地拍拍叶青樽的脑袋,“樽儿厉害,这里果然适合烧烤,景色也好。”
  
  “嘻嘻,就知道师父会喜欢的。”小狐狸得意地摇头晃脑,解下天涯身上的物什,拍拍
它的背,天涯马上清嘶一声,撒开蹄子欢快地奔去溪边喝水。
  
  骆兮熟练地搭好架子开始生火,然后取出一把长长的竹签,示意叶青樽将洗好的东西
插上去。
  
  “小心点哦竹尖锋利,别戳破了手。”骆兮一边扇风一边不放心地朝叶青樽的方向瞅去。
  
  “放心吧师父,这可难不倒我。”叶青樽一边说着,一边把串好的鸡翅递过去。
  
  骆兮接过,小心地架上去烤。
  
  叶青樽一边串食物,一边偷瞄骆兮。烟把他的白衫熏得有些脏,白净的脸因为火的关系,
有些微红,修长的手指熟练地翻转着,认真而专注。叶青樽突然觉得好幸福,就像一个妻子,
心安理得地享受丈夫的爱和关怀。然而很快叶青樽就被自己的念头羞红了脸,想的这是什么
呀!
  
  不一会儿诱人的香气便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鸡翅已经熟透,隐隐泛着好看的金黄。骆
兮将准备好的调料均匀地撒上去,笑眯眯地递给一旁的小狐狸。“给,樽儿。”
  
  “哇好香,看上去好好吃!”叶青樽高兴地拍手,一接过就往嘴巴里送。
  
  “小心烫啊!”骆兮急吼吼地喊,还是晚了,只听小狐狸哇地一声叫开,丢开鸡翅张
着嘴巴,眼泪都出来了。
  
  “笨蛋啊!刚烤好的,能这么吃吗?”骆兮急忙捧着她的脸,往她伸出的小舌头上呼
呼吹气。
  
  突然逼近的俊俏容颜,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还有舌头上一阵一阵的凉风,让叶青樽
禁不住红了脸。
  
  骆兮似乎也觉察到了,有些尴尬地退开了几步。                    怔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把自己手里的
鸡翅递给她。“呐,这个凉了,吃吧。”
  
  “嗯。  ”叶青樽乖巧地接过,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                    只是食不知味,脑中尽是刚才那暧
昧一幕。
  
  骆兮看了她一眼,拿起几个玉米重新回到架子旁。
  
  “师父。”叶青樽抬起胳膊抹抹嘴,竹签上还剩下一个翅膀。“你先吃吧,我来烤。”
  
  骆兮看着那双眨巴着的真诚的眼睛,宠溺地笑了。                     “你呀,还是乖乖去那边玩吧,烤熟
了我叫你。”开玩笑,让她烤还不把自己给烧着了。
  
  “那樽儿喂师父吃。        ”不由分说地把鸡翅贴到骆兮嘴边,骆兮见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
张嘴咬了一口,把叶青樽高兴得小脸笑成一朵花。
  
  两人吃完,心满意足地滚倒在草地上。                骆兮看她摸着肚子眯着眼睛的小模样,又想起了
狐狸。
  
  一股困意袭上来,叶青樽朝骆兮这边滚了滚,安心地睡了起来。
  
  风吹树摇晃,溪水淙淙,鸟鸣阵阵,再加上身边小狐狸清浅的呼吸,骆兮也觉得乏了 ,
于是闭上眼,含笑睡了过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___
  
  赫连灏背着手站在书桌前,一脸阴戾。烈鹰跪在一旁,抱拳低头,一声不吭。
  
  “光天化日,两个大活人都能跟丢,你说,本王要你何用!”赫连灏阴沉着脸,毫不
掩饰心里的怒气。
  
  “属下该死!”烈鹰也不辩解,直直地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哼!你的脑袋本王先留着。现在你去靡月楼,将琉璃请来。”赫连灏调开视线,嘴角
滑出一抹残忍的笑。
  
  “是!”烈鹰应着,站起身退到门边,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樽儿,你为什么要逼我动手呢?我只不过想要你做我的妻子而已啊!赫连灏望着殿前
一株株木棉,轻轻地笑了,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一抹俏丽的红色身影。
  
  御花园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和两个八九岁的男孩玩耍。
  
  “樽儿,等你长大了,嫁我为妻可好?”一个身穿锦袍头戴金冠的小男孩问身边的女
孩,稚气的脸上满是玩味的笑。
  
  “不要,我要嫁给灏哥哥!”身穿红衣的小女孩鼓起粉嫩的脸颊,胖乎乎的小手抓着
身边另一个锦袍男孩的手,撒娇似的晃啊晃。
  
  “乖樽儿,嫁给瀚哥哥吧,瀚哥哥比灏大,以后会做皇帝的,那樽儿便是皇后,这样
不好吗?”赫连瀚继续哄骗小孩。
  
  “不要不要!樽儿喜欢灏哥哥!”小女孩气呼呼地想要去捏那张笑得可恶的脸,却被
灵巧地躲开。
  
  “那樽儿告诉瀚哥哥,为什么喜欢灏呀?”赫连瀚笑得贼兮兮的,逗这个丫头真是太
好玩儿了。
  
  “灏哥哥常常给我买糖葫芦吃,瀚哥哥不但不给我买,还专门抢我的糖葫芦!”小女
孩瞪着一双大眼睛,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要把赫连瀚吃到肚子里边去。
  
  “哈哈……”赫连瀚再也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这个樽丫头真是太可爱了,以后非要
叶叔常带她来不可。
  
  “好了好了,皇兄你就别逗樽儿了。”赫连灏看不过去,拉着小小的叶青樽走开。
  
  “灏哥哥。”走到一个亭子里坐下,叶青樽扯下腰间的香囊递给赫连灏,“爹说这是娘
亲亲手给我做的,送给灏哥哥。瀚哥哥坏,樽儿不给他!”
  
  “好,谢谢樽儿。”八岁的赫连灏将香囊小心地藏进怀里,当宝贝护着。而这一藏,就
是十二年。
  
  收回神游的思绪,赫连灏的眼里重新覆上一层阴影。属于我的东西,任何人也别想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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