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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宴会上的酒童》引自:http://en.wikipedia.org/wiki/File:Banquet_Louvre_G133.jpg
若人类没有偶然发现葡萄酒之美,没有孜孜不倦的追求完美保存葡萄酒的方式,葡萄酒瓶塞就不会出
现,也不会时至今日发展出特性迥异的众多种类。自古便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样的话语,阐
述人与酒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诚然,人类发现葡萄酒这个好伙伴要比葡萄酒最终寻找到心心相
印的瓶塞要容易多了。
南高加索地区和中国河南舞阳贾湖的考古发现展示了葡萄酒最初的萌芽,而帮助科学家确定葡萄酒起
源的恰恰是残留在几千年前用来盛装葡萄酒的陶罐中的酒石酸(Tartaric acid)和丁香酸(Syringic
acid)。酒之于醋,本是同根异途,人各有志而已。既然同源,酒就很容易往醋转化了。“酒鬼们”很
快意识到敞口放置的酒很快失去原有的特质,成为献祭魔鬼的饮品;而良好保存会延长其生命,甚至
带来风味增益。除用来遮掩缺陷气味的香料、树脂之外,葡萄酒“封装物”也就随着葡萄酒容器的变
迁不断演化,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Tartaric acid
Syringic acid
(—)适应葡萄酒容器
《Amphora》引自:http://users.drew.edu/csavage/
早在古罗马时期,带耳朵的陶罐就成为葡萄酒的储存和运输容器。因为产业整体的原始状态,对葡萄
酒氧化现象几乎没有认识,第一代的“瓶塞”(且称为封装物)也就远非我们能想象的。同时期的橄
榄油产业已经兴盛,古代西方贤者对物质密度的研究赋予了早期酿酒师创新的思维。一层薄薄的橄榄
油漂浮在葡萄酒之上成为保护葡萄酒的“瓶塞”。
自祝融“击石取火”开始,火不但改变了茹毛饮血原始人的饮食习惯,也大大丰富了生活器具的选择
性。随着人类对火的认识提高,陶罐渐渐的被经过高温加工的瓦罐代替,容器内部孔隙更少,解决了
漏酒的问题。同期,葡萄酒“瓶塞”也在不断的升级改良中,由流动的液体变成流动性随温度改变的
松树脂。凝固的松树脂被置于容器顶端,适应了当时不太规则的容器瓶口要求,密封性能也与一层橄
榄油不可同日而语。
从葡萄酒诞生伊始,容器的选择空间越来越大,从最初的动物皮革(也有动物内脏等)、陶瓦器、石
器到迄今为止最重要的木材,科技虽然没有决定性的更新,但是人类对大自然不断的探索不断的演变
着。相应的瓶塞材料也发生着变化。本着就地取材的原则,当人类开始试验不同树种:棕榈树、橡木
等作为容器材料的潜力时,本着就地取材的原则,木材作为封装物原材料第一次进入历史,与柔软的
大麻叶一道,开启了第一代“瓶塞”的纪元。至此,瓶塞仿佛武侠小说里,打通任督二脉,臻龟息之
境,顿悟了。
《木桶塞》引自:http://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Wooden_bung_stoppers.jpg
橡木桶的流行是一个独具匠心的巧合:橡木桶的微孔结构使得葡萄酒缓慢的陈化,同时其中的橡木丹
宁和香气物质也丰富了葡萄酒的口感。兴许在甄别何种橡木更适合用来储存运输葡萄酒的时候,栓皮
栎也偶然间被用于木桶的制作。物尽其用,栓皮栎树皮质地轻柔,回弹力好,与木塞相比能更好的适
应不规则的容器口。而树皮制作的瓶塞外观与木塞相似,但更为柔软,是故得名“软木塞”。大众错
爱把葡萄酒的瓶塞一概而论为“木塞”或“橡木塞”,大抵是断章取义,道听途说。古时真真切切使
用的“木塞”在今天葡萄酒的瓶塞世界里确是消失了。
《摩尔人像》,引自:http://www.mrdowling.com/703-moors.html
众所周知,软木塞主要产于地中海沿岸,尤其是伊比利亚半岛地区。其中,葡萄牙更是软木塞产业
皇冠上的明珠,与近邻西班牙一道占据了绝大部分市场份额。今天如此,古来亦如是。历史上,中国
南北的少数名族上马即战,下马便耕,血性骁勇;不少王侯将相也是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一将功成万
骨枯,百姓生死于我又有何干?戏剧性的是,在遥远的欧罗巴大陆,同样的戏码也在上演。游牧的摩
尔人在中世纪对伊比利亚半岛的占领,是对其攻城略地膨胀虚荣心的满足,却在不经意间掐断了软木
塞的交通运输线,好比釜底抽薪,使得一度兴盛的软木塞产业回到零点。以实木为基础的木塞重新一
统瓶塞产业直到 17 世纪的曙光照耀欧洲大陆。
(二)小聪明还是大智慧之解决软木塞产量不足
《清明上河图》局部
17 世纪的天朝已经是受惠文化的礼仪之邦,不但有之乎者也老庄学说,王阳明的“格物致知”学派
也开枝散叶。帝都华盖云集,商贾如潮,文人才子们吟诗作对,买醉倚桥,大袖涛涛,荡尽天下。彼
时的英国,尚在肮脏的城市环境和肆虐的传染病中挣扎,是夜潮气了了,晨起倒马桶而已。
然而,工业革命的气息已然浓烈,兼容并蓄的“红毛鬼子”把煤应用在玻璃制造业中对葡萄酒来说更
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玻璃的生产足足可以追溯到公元前 1500 年,罗马时期,威尼斯的玻璃制造业更
是闻名欧洲。但是,玻璃却很少作为葡萄酒的容器,并非玻璃器皿不适合葡萄酒储存。背后的原因有
些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非工业化的玻璃器皿容积不一。许多地区甚至明文禁止使用玻璃器皿灌装
销售葡萄酒。此外不知道商标印刷是否流行,相比陶土器和木桶表皮的可雕刻性,早期的玻璃有些太
脆弱了。不能在容器表明镌刻上酒名,作者和年份,还怎么做品牌?
Old glass bottle
Glass bottle in 1710
http://www.wineintro.com/history/glassware/general.html
英国玻璃制造业的发展使得高强度的玻璃瓶诞生,同时玻璃器皿的容积因为从人工吹制到工业磨具浇
铸的转变得到统一控制。玻璃器皿开始作为葡萄酒容器,流行起来。比较毁三观的是香槟区的教士唐
佩侬在香槟的发展过程中扮演的角色远非传说中那样具有创造性。事实上,他的主要工作时为了防止
葡萄酒中产生被视为“恶魔”的气泡。如果他的工作再出色上一点,今天的香槟也许就冒不起泡泡了。
对于瓶塞业来说,他确实是居功至伟,是他在软木塞远离葡萄酒 800 年后坚定的把软木塞视为最适合
的瓶塞产品。当然,在那个时代,木头塞已经不能满足玻璃器皿的要求了。木塞宁为玉碎不为玻璃全
的个性,使得打塞过程异常艰辛。10 塞 9 碎瓶,一片狼藉。
《老式打塞机》,引自:jaowineimports.com
17 世纪的葡萄酒酿造业已经远非 2000 年前的模样。栽培技术的进步、各种制剂尤其是二氧化硫的引
入,使得葡萄酒产业展现出文明的一面。软木塞也开疆拓土,纵马草原历史上第一次成为葡萄酒瓶塞
的主要选择,标志着近葡萄酒产业的开端。
《天然软木塞》,引自:http://www.chinese-luxury.com/wines/20111215/15390.html
软木塞源自栓皮栎树皮,其寿命在 300 年左右。从种植下幼树到第一次采收 25-30 时间,而第一次采
收往往因为树皮质地太过坚硬无法满足瓶塞的需求被丢弃。之后每 7—8 年进行一次树皮采收。终其一
生,没颗栓皮栎的有效采收仅 20-30 次,加上栓皮栎的生长条件苛刻,“生于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
则为枳”,整体产量有限。
《Bark harvest》,引自:http://blogs.smithsonianmag.com/adventure/2012/06/cork-trees-soft-
skinned-monarchs-of-the-mediterranean/
为了满足葡萄酒产业爆炸性增长的需求,许多软木塞衍生产品应运而生。软木塞生产过程中,会残余
许多树皮边角料。对边角料进行搜集,通过碾碎,使用胶水粘合,一种俗称为“聚合塞”的葡萄酒瓶
塞因为价格低廉开始充斥于市场中。也有一些聚合塞的改良版本不断涌现,比如在聚合塞两端贴上一
小片软木片的“1+1”瓶塞,或是现今使用的香槟塞(在聚合塞一端贴上两片软木片)——如此鱼目混
珠,想必是大大违背了唐佩侬追求卓越的初衷。当然还有将次品软木塞通过木粉粘合的填充软木塞。
聚合塞
“1+1”塞
香槟塞
填充塞
产量不足无论通过聚合塞或是其它升级、加强版本的聚合塞来补偿确实能解燃煤之急。然而聚合塞生
产工程中的使用了大量的乳胶颗粒和聚氨酯胶水粘合剂,也使用引发了许多食品学家对食品安全性的
担忧。加之与软木塞相比,聚合塞制品质地更为坚硬,对打塞机及刀口磨损较大,打塞过程中常有木
屑进入葡萄酒中,拔塞费力甚巨,断塞也时有可见,解一难题而造它烦忧,与我而言不过是拆东墙补
西墙而已。
(三)百花争鸣之解决软木制品先天缺陷
软木塞产业发展至今,是葡萄酒产业中最让人爱恨交加的伴侣。一方面,优质软木塞保证了顶级葡
萄酒的缓慢陈化需求,通过长期稳定的微量氧气供应帮助提升口感和丰富香气,是葡萄酒更加优雅、
细腻。另一方面,20 世纪八十年代对 TCA(三氯苯甲醚)的科学研究,也将木塞污染确定于与软木塞
紧密联系。栓皮栎生长过程中施用的农药,软木塞生产过程中的氯漂等也给最后用软木塞封装的葡萄
酒留下了木塞污染的隐患。如若在酒窖及后期储存中有真菌生长,前期处理手段带入的氯酚即可被转
化为令酿酒师谈虎色变的 TCA。
TCA Formula
美国“大忽悠”罗伯特帕克曾说“20 世纪 90 年代的波尔多酒 10%都被 corked(木塞污染)”。本着经
济原则面世的聚合塞在生产过程中缺乏有效的质量监控,使用后出现木塞污染的比例更高。即便通过
昂贵的瓶塞检测程序,将天然软木塞的 TCA 水平降到 3%,而天然生长的软木塞在对葡萄酒保护的一致
性问题上,也饱受诟病。同一批次的葡萄酒使用软木塞呈现不同的口味,在葡萄酒厂家来说是一个急
切希望避免的不可控事件。
不同透氧率瓶塞对葡萄酒颜色的影响,引自:AWRI REPORT 2003
也因为这一巨大局限,许多新兴替代性瓶塞应运而生。1950s,金属螺旋盖诞生于食品饮料行业。最初
仅仅是应用于可乐等饮料上。1980s 开始,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年轻酿酒师开始在他们的葡萄酒上使
用金属螺旋盖。改变了封装材质,TCA 难题迎刃而解,然而,新的问题也开始出现。因为金属螺旋盖
严格隔绝葡萄酒与外部氧气,葡萄酒得不到发展。而因为缺少氧气,瓶内的葡萄酒也非常容易产生一
种以“臭鸡蛋”气味为典型特征的还原味。
金属螺旋盖,引自:http://www.chinese-luxury.com/wines/20111116/13724.html
20 世纪九十年代后期,以诺玛科为代表的高分子瓶塞开始流行于葡萄酒国际市场。高分子瓶塞以低密
度聚乙烯为原材料,通过发泡技术生产制造。因为采用了发泡技术,保证了瓶塞内部均匀一致的晶体
微孔结构,使得葡萄酒之间的一致性得到极大保障。同时通过内部密度和晶体结构来进行氧气进入量
控制得到实现。提供特定透氧率的产品,满足不同葡萄酒产品的需求。
高分子瓶塞,引自:http://www.21food.cn/html/news/13/633042.htm
步入 21 世纪,瓶塞产业的发展从未停歇。Vino-lok(玻璃塞)和 Zork(螺旋塑料塞)的发明更是极
大的丰富了葡萄酒的选择。尊重葡萄酒产业的传统,通过技术创新来消除传统瓶塞产品的缺陷问题,
在很长一段时间将成为创新的动力和源泉。
vino-lok
zork
树大根深,姜还是老的辣,也可以说是回光返照,软木塞产业面临武林中后起之秀也不会束手就擒,
把武林盟主之位托手让出。进入 21 世纪软木塞从业者也把科技引入到古老的产业中:利用超临界二氧
化碳萃取技术,软木塞业第一次看到了通过技术降低 TCA 风险的广阔前景,古老的家族迎来了新成员—
—微颗粒塞(Micro-agglo)。
Diam Micro-agglo
常说开酒,大抵是因为瓶塞受压打入酒瓶内,随后膨胀与瓶口内壁紧贴,如若没有特殊的工具,比较
取出。因此酒刀的帮助必不可少。想现在的灌装设备制造商都应该感谢启瓶器的发明人,要不然现代
化的打塞机几无用武之地。
Clough wood Corkscrew
Source: http://www.corkscrewsonline.com/corkscrews_for_sale_clough_corkscrews.html
因为这样一个步骤的存在,葡萄酒的开启更具有仪式感,哪次宴会没有把酒塞启出来闻闻,真不好意
思说自己是酒圈混的。不过后生小弟们就深深不以为然,我螺旋盖拧着方便,想喝就喝,是年轻态的
生活方式,不比你老态龙钟塞子,还得剥胶帽,取酒塞。建议以后使用螺旋盖灌装的葡萄酒广告词可
以借用中国好声音的台词:“拧我,拧我”。天下悠悠,浮云众生,在真正的大宗师面前不过是花拳
绣腿,宋太祖一条长棍,照样打下了大明朝 300 年花花江山。想软木塞巨头葡萄牙阿莫林公司虽化外
之民,也有同样的志气。因此 2013 这个平凡的年份里,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叫“Helix”的瓶塞,穷
天地的造化啊,不过一个小小的瓶塞。
HELIX
SOURCE:http://www.gizmag.com/helix-cork/27951/
你拧我也拧,你有的我也要有。这是一种生活态度,更是一种追求。
(四)海阔天空——绿色、可持续、环保
每年 G20 峰会,美国老大哥总会不忘和中国小弟亲近亲近,话题总少不了“减少碳排放”和“提高人
民币汇率”两个核心。我们常说,方寸之间有大世界。在酒人心中,一个绿色的梦想也许能以点带面
呢。20 世纪末的有机葡萄酒、生物动力学葡萄酒、自然葡萄酒都逃不脱这样一个概念。
由此,新时代的瓶塞产品在保护葡萄酒的基础上还应该满足绿色、环保、可持续的基本需求。软木塞
瓶塞产品需要尽量降低引起木塞污染的概率,尽管这将是非常有难度、有挑战的课题。而对葡萄酒保
护的一致性、安全性需求的应对上,传统瓶塞产业的前进之旅将更为艰辛。
Pure
相对传统瓶塞行业,新型瓶塞产业能满足葡萄酒保护的一致性和安全性需求,但是如何在绿色、可持
续、环保上进行革新发展也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金属螺旋盖被诟病的高碳排放,高分子瓶塞产业
原材料的石油能源依赖性等都是产业继续发展必须要摆脱的局限性。
Be Green
100%实现了使用可再生能源生产,原材料绿色化,是新一代瓶塞的必由之路。有趣的是,这样的事情
我们正在见证。高分子瓶塞制造巨头诺玛科发布了首款“零”碳排放瓶塞。是个市场噱头 ,还是引领
了另一个瓶塞发展的潮流,我们大可擦亮眼睛以待。毕竟索罗斯也难敌中国大妈,而我们中国大叔,
既非高复帅,也非小屌丝,正是中流砥柱,可期可许。
Source:http://www.bizjournals.com/triangle/news/2013/04/24/nomacorc-unveils-
environmentally.html
关于未来
“火影忍者”里据说蛇仙人可以知道过去,而妙木山的大蛤蟆仙人可以预知未来。所以关于未来,也
许可能,我猜想的故事会这样发展,万法归一,一归无处。瓶塞的世界不再有?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未来还未来,暂且等一等,不必烦忧,因为今
天卖一个塞子,明天再卖一个塞子,总有一天我可以搭个鹊桥,去想去的地方,到时候,桥还在不在,又
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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