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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樣子的。 許多朋友應該知道, 在下目前正於美國居住。 算一算在這
異鄉的日子也有十個年頭了。 獨在異鄉為異客, 每逢佳節必思親。 對於我們
這些離鄉背景的人來說,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最重要, 也最可以互相依
靠的, 就是來自同鄉的朋友了。 在異地, 朋友們互相扶持, 有時甚至彼此的
關係亦演變成了有如親人般的靠近。 這件事, 便是發生在我一位親如親人一樣
的兄弟身上。
阿苦是這位朋友的綽號。 我與我女友(黎凡)和阿苦以及瑞傑打從剛來美國時就
認識了。 那時, 大家一同在西岸的城市打拼。 過了幾年後阿苦和瑞傑搬去了
印第安納。 而無巧不巧, 沒過兩年, 我與黎凡便也搬到了印第安納。 在這邊
也經由阿苦和瑞傑的介紹而認識了另外 5 人。 於是乎, 我們 9 人便時常形影不
離的聚在一起, 相互為伴。
異鄉客的生活其實並無想像中的多彩多姿。 我們所做之事除了工作學業以外往
往便是去尋找點家鄉的溫暖。 在印第安納這個幾乎沒什麼亞洲文化台灣文化可
言的地方, 我們時常去吃點家鄉味的地方是一家叫做幸天府的中式餐廳。 阿苦
喜歡吃甜食, 而幸天府的流沙包(一種類似奶皇包的甜點)則是阿苦的最愛。
這一天, 我們如同往常一樣的在幸天府飽餐了一頓。 那時大概是九月。 天氣
已經微涼, 但還算舒爽。 正各自開車回家開到一半, 忽然我手機響了。 是其
中一位叫小李的朋友打來的。 我這想說呢不就才剛分開嗎? 是發生什麼事了?
接起電話, 只聽到小李緊張的說到: 阿苦出車禍了!
我聽完趕緊開下高速公路, 掉頭回去看看情形。 好在, 車毀了, 但人沒事。
阿苦開的是一輛非常老式的本田。 車體輕的風大一點車都會飄了。 也不知道為
什麼, 阿苦的車就撞在高速公路中央的隔音牆上。 車頭算是全毀了。 不過, 他
身上倒是一點傷都沒有。 這也算是奇蹟了。 不過, 至少讓大家放心了不少。 車
沒了沒關係, 大家都有車, 交通問題倒是不愁。 人沒事就好。 但, 事後阿
苦對於這件車禍的事到是隻字不提。 我們問到也都是含含混混的就推唐過去了。
所以我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回事。
不過, 從這次車禍以來, 阿苦就總是事事不順。 這邊所指的事事不順並不如
平常大家所想的不過就是日子不太順利罷了。 阿苦的那種衰運簡直是糟到讓人
不太能相信。 好像全世界的不幸都集中到他身上一樣。 先是家中經濟狀況出現
問題, 導致可能無法讓阿苦順利完成在美國的學業。 這樣一來, 等於阿苦在
這邊的七年都白費了。 之後阿苦的父親健康也出現了重大的問題。 阿苦本來就
已經非常之苗條了, 那一陣子簡直像是要瘦成了皮包骨般的。 有一次阿苦半夜
躺在我家的沙發上打盹, 我甚至一下子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隻白如吸血鬼般的殭
屍躺在上面。 是的, 阿苦那陣子的膚色已經不能用白來形容了, 而是種慘白,
白到不能再白的蒼白。
過了一陣子, 甚至因為被人鬧場的關係而被原本工作的地方辭退。 新的工作沒
做兩天又被告知不用再去了。 從那一天起, 阿苦就變了。
本來我們有個習慣, 每到週末, 阿苦和瑞傑兩人都會來我家, 大家看看電影
聊聊是非。 我還記得, 那天是禮拜五。 那天晚上的阿苦和之前判若兩人。 原
本多話嘮叨的阿苦變的異常安靜。 甚至有時還故意走的離我們遠遠的不知道在
幹什麼。 大家以為他只是心情不好, 也不以為意。 想說明兒一早應該就沒事
了。 不料, 一切就是從這一天開始。
從那個禮拜五之後, 阿苦就幾乎不再說話了。 和他說什麼他也都只是笑笑, 點
頭搖頭, 甚至是不回應。 而就算有所回應, 那個反應之慢啊。 好像是他不知
道無時無刻在思考什麼一樣, 專心到他沒有辦法去將我們的話聽進去或是理解
我們的話。 以往的阿苦是朋友裡面最多話的, 也常常粗心大意的做些讓大家哭
笑不得的事情。 比如說只要吃火鍋他一定會打翻醬料而喝飲料也一定會弄翻瓶
子之類的。他一直是大家的開心果, 也是一位最重義氣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的
好兄弟。
從他不太說話和不太搭理大家之後, 他甚至開始 24 小時將自己關在房間裡, 連
晚上也是開著燈。 瑞傑是他的室友, 他們有如家人般的住在一起住了 7 年。 感
情交情絕對是不在話下。 瑞傑發現這一陣子阿苦老是這樣, 說話不答, 學校
不去, 甚至感覺上連覺也沒在睡了。 每天瑞傑發現阿苦都是早上睡覺, 晚上
則是開著燈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大家也慢慢發現阿苦最近臉上的表情非常奇怪。
他變的時常會將五官糾結在一起, 兩眼閉起來猛眨。 感覺好像很痛苦一般。 但
是無論大家怎麼問他, 他都只是笑而不答或是不理不睬。 只有在很偶爾的情況
下會給我們一種可有一兩個字的簡短回應。 這些回應往往是: 給我時間, Time
(甚至開始講英文), 等, 忙, 亂, 以及雜等的單字。 到了後來, 甚至連我
們要拍拍他抱抱他這些動作都不讓我們做。 只會一直帶點份怒的喊著叫我們不
要碰他。 有時更是會維持同一個姿勢好幾個小時完全不動。 有一次阿苦坐在位
子上一隻手撐著下巴, 另一隻手垂在身旁, 然後就維持著這個姿勢 3 個小時完
全沒有動過。 我們說話也不理。
為了幫助阿苦, 我也幫阿苦介紹了一家餐廳讓他現去兼份差, 至少暫時有點收
入。 老闆也很樂意的答應我說會讓阿苦試試看。 但是, 上了沒兩天, 老闆問
我說: 阿苦是不是有什麼狀況啊? 老闆給我看了張照片。 那是阿苦一個人呆呆
的面對著一個沒有人的餐桌站在那邊的照片。 老闆說阿苦就這樣對著一個明明
沒有人的餐桌站了快 20 分鐘不動。 彷彿那邊有人在和他說話一樣。 而且老闆
也注意到阿苦在走路的時候常常是閉著眼睛的。 最後, 也因為這些種種原因,
他們也很為難的說真的沒辦法繼續讓阿苦在他們店裡上班。 我當然也很能諒解。
但一方面也感到難過。
那時我們大家都很難過。 有如之前所說, 在異鄉, 我們這些朋友們就有如親
人般的彼此扶持, 彼此關心著。 而今天阿苦變成這樣, 大家拼了命的想幫忙,
想幫他解決問題。 但是阿苦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好像關了一扇門將我們大家
都擋在外面一般。 我們那是無能為力的看著他繼續痛苦, 繼續煎熬。
有一天大家如往常一樣的到小李家聚會。 阿苦還是一樣什麼都不講, 自己一個
人悶在角落。 我女友黎凡走了過去, 坐在阿苦身邊, 和阿苦聊了很久。 後來
阿苦說想去外面走走, 黎凡便和阿苦一同出門去了。 那時是大半夜, 雖然很
不放心, 但是想到或許阿苦會願意打開心扉, 告訴黎凡他到底是怎麼了。 於
是我們其他人便繼續留在小李家侃我們的大山。 當然我們的話題是三句離不開
阿苦。 我那時不經意的講了一句: 我看阿苦晚上都開著燈, 會不會是在怕什麼
所以不敢關燈呢? 那時的大家也只是笑笑, 甚至多講些恐怖的事情來加強氣氛。
不過, 隨著時間越過越久, 我心裡也越來越不安。 於是便說我也出去找找看
他們回來了沒有。 於是我和小歡(小李的女友)便一同出門找人。 找了大約十分
鐘, 終於看到阿苦和黎凡從馬路的另一邊走了過來。 之後黎凡才和我們說, 這
一路阿苦幾乎都沒說話, 就是悶著個頭的往前直走。 唯一的提到的幾句話就是
給我時間。大半夜的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走到後面黎凡是越走越毛。走到一半,
阿苦卻突然說走, 回去。 接著就一轉身便開始往小李家走去。 接著就碰到了
我和小歡。 這一夜, 就這樣過了。
第二天晚上大概凌晨一點多的時候, 我手機突然響起。 小李打來的。 我正睡
到一半呢, 就糊裡糊塗的問說怎麼了? 小李的聲音非常嚴肅, 問我現在方不方
便來他家, 說關於阿苦的事情有眉目了。 我一聽這話跳下床褲子一穿衣服一套
就飛奔去了小李家。 到了之後, 小李, 小歡, 瑞傑都在 (黎凡待在家裡等我
的消息)。
到了之後, 瑞傑在陽台抽著悶煙。 小李嚴肅的和我說: 你前幾天說的事情, 好
像真被你說中了。 我道: 什麼事情說中了? 不是不敢關燈睡覺那件事吧? 小李
沒回答。 只是和小歡一起默默點了點頭。 我當下頭皮一炸整個感覺從腳底一路
涼到頭頂。 忙問說你們是什麼意思? 真他媽的見鬼啦?
小歡和我說昨晚阿苦和瑞傑就睡在他們家。 然後今天下午的時候她也嘗試著一
直和阿苦說話。 一直和阿苦解釋著大家都想要幫他, 也不忍心看著他這樣下去。
後來, 阿苦只說了兩個字: 靈性。 說實在的, 這兩個字我們到今天都搞不懂
阿苦到底在指什麼意思。 不過, 之後小歡繼續耐著性子和阿苦玩著點頭搖頭我
問你答的遊戲, 才慢慢摸出了點影子。 其中幾個關鍵性的問題就是小歡問阿苦
說: 阿苦, 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而阿苦的回答就是點了個頭。 小歡又問說是
不是看到鬼? 阿苦則是過了良久沒有反應, 然後才輕輕的點了半個頭。 最後小
歡所揣摩出的意思是阿苦為了要保護我們, 也怕我們嚇到, 才不願意和我們說,
而選擇自己承擔。 但是這些都還不是最讓小歡發毛的, 最毛的是, 那時他們
是在個樓梯間談話的, 談到一半, 阿苦又開始赳起五官並猛眨眼睛。 接著就
站起來, 揮著手向小歡說到: 走, 走, 快走。 小歡當時頭皮也炸了。 趕快
和阿苦離開樓梯間跑回家裡。
那天晚上, 沒有人好過。 瑞傑哭了。 哭的很傷心。 他現在才了解原來這陣子
阿苦這些反常, 甚至是讓人生氣的舉動都是為了保護大家。 所以選擇自己承擔。
瑞傑覺得自己錯怪了阿苦。 而我的心理也是五味雜陳。 這是真的嗎? 這些不是
電影中的情節嗎? 我們不是生活在現實世界上嗎?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而獨
自待在家的黎凡, 更是被這從電話裡得知的消息嚇到完全不敢入睡。 把家裡的
燈全部打開放著電視等我回家。 這一夜, 大家都睡不著。
之後我沒事就跑到瑞傑和阿苦家去串門子。 多和阿苦聊聊天打打屁。 雖然通常
都是我們在說話,阿苦則是自己關在房間裡或是就算坐在我們身邊還是沉默不
語。 直到有一天晚上。 那天大家在小李家聚會到一半, 阿苦突然說想要回家。
我便先送阿苦回他家去。 到了他家, 我也不放心放阿苦自己一個人在家裡, 便
留下來想說等到瑞傑回來我再回自己家就好了。 這時, 忽然看到阿苦突然一反
常態的往椅子上一坐, 從桌上拿了包菸, 然後叫了我的名字。 我聽到他叫我
的名字時我那個心情激動啊!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過阿苦真正和我說過一句算
是完整的話了, 更不用說是我的名字了。
當時阿苦突然就變的像以前一樣正常的開始和我說話。 他問我說我知道為什麼
他會變成這樣嗎? 我當然是不知道。 阿苦說是因為他在心裡有種不乾淨的東西。
而只有觀世音菩薩能夠幫助到他。 他也約我到時候若是回台灣, 希望能陪他去
觀音廟裡走一遭。 我想到說我車子裡剛好有朋友送的觀音相片。 於是便馬上衝
回車上把相片拿下來給阿苦, 叫他好好收著。 不過, 後來話講到一半, 阿苦
突然又露出了那種很糾結痛苦的表情, 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我看他起身, 走
入房裡, 默默的拿出了一本筆記本。 然後拿出筆開始寫。 我想到, 敢情是要
用筆談了!
我問阿苦: 怎麼了? 是不是沒辦法講? 阿苦用很艱難很痛苦的表情點了點頭,
然後指了指我們周圍用手比了一圈。 我當下頭皮一麻, 想說你什麼意思? 難道
是這周圍都是嗎? 不過, 有時候話不說清楚反而好些, 我也就沒再細問到底是
不是我們這周圍都是了。 我和阿苦後來就是以一個我用問的而他用寫的的方式
來交談。 大致上重點的內容如下: 1. 阿苦列出了一些他覺得最好不要去的地點。
2. 阿苦告訴我當他臉上出現這種糾結的表情或是猛眨眼睛時他並不痛苦, 也沒
有什麼感覺。 他只是沒辦法控制這種臉部的反應。 不過筆談也沒談到多少, 阿
苦突然寫道: It is over。 我看到嚇了一跳! 什麼 Over? 我問阿苦他在說什麼 Over
了? 後來才弄明白原來阿苦是說這次的談話已經結束了。 不能再繼續談下去了。
爾後一夜無話, 等瑞傑回來後我便也回自己家去了。
又過了兩天, 接到瑞傑電話。 說事情大條了。 阿苦今天借了瑞傑的車, 說要
出門。 雖然瑞傑很不放心阿苦自己開車出去, 但是他這一陣子盡量都會答應阿
苦的一切要求, 全力配合他。 所以還是把車鑰匙交給了阿苦。 誰知道, 車開
出去了大概兩個小時後, 瑞傑就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 說阿苦一個人坐在車裡,
停在馬路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警察問他什麼他都不回答。 是因為查到這輛車的
車主是瑞傑, 所以警察才打電話來聯絡的。 警察和瑞傑說他還在處理阿苦的事
情, 晚一點會再打來連絡。 不過, 我們等了四五小時, 那個警察都沒有再打
來過了。 而那位警察也沒有留給我們任何聯絡的資訊, 只給了我們他的名字。
那時都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於是乎, 我們也主動打給警察局, 詢問有關阿苦
的事情以及那位警察的聯絡方式。 而警局給我們的答案是他們並沒有有關阿苦
或是瑞傑的車子的任何紀錄。 他們也沒查到這附近的轄區有叫這個名字的警察。
當下我們大家背脊都涼了。 什麼叫沒有紀錄又沒有這個警察? 那阿苦是被誰帶
走了? 他現在人又在哪裡?
我後來也聯絡了在這邊當警察的兩位老外朋友, 請他們幫忙協尋。 我們本來是
想報案, 不過因為阿苦失蹤了才大概 10 小時左右, 警察局說還無法當成失蹤
人口來報案。 於是我們換個方式, 報案請警察協尋瑞傑的車。 案子是順利報
成了, 而我那兩位老外警察朋友也說他們都從廣播裡聽到這個消息了。 之後我
們也開車出去把阿苦常去以及會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仍是音訊全無。 那晚大
家都在瑞傑家的地板上躺了滿地, 睡在那邊等待阿苦回家。 無奈, 直到天明,
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總算是到了下午大約一點, 我們接到了從一家精神科醫院打來的電話。 院方告
訴我們阿苦大概是昨晚九點多被帶到醫院裡的。 我們馬上就想衝過去把阿苦接
回家, 但是院方說他們一個禮拜只開放禮拜三和禮拜日的探病時間。 所以我們
只好苦等了兩天。 剛好阿苦被帶去的醫院離我工作的地方近, 我禮拜三一下班
就衝去了醫院。 進到有著重重關卡門禁的病房後, 我看到阿苦憔悴的閉著眼睛
躺在一張病床上。 連個病房也沒有。 就孤零零的躺在走廊上的病床上睡著。
我詢問了護理人員有關阿苦的事情, 他們也說不能和我透露太多, 因為我並非
親屬。 但是他們希望我可以試著勸勸阿苦吃點東西, 他們說阿苦已經進來兩天
了, 但什麼都不吃。 就一直閉著眼睛睡。 我坐在病床旁, 看著阿苦, 輕輕
的和他說著話。 和他說大家都很擔心, 也要他多和醫生配合, 這樣醫生才會
趕快讓他回家。 大家都很想他。 阿苦則是一樣, 沒有任何回應。 後來護理人
員把我帶去他們的廚房, 叫我幫阿苦拿點食物, 勸他吃點東西。 我打開冰箱,
裡面只有果凍和布丁。 我便選了個巧克力布丁, 因為阿苦喜歡吃甜食, 我想
巧克力布丁應該可以勾起阿苦的食慾。
我和阿苦說話說了很久, 雖然都是我單方面的在講話。 阿苦則是有如木頭般的
完全沒有回應。 我看著自己的好友, 自己的兄弟變成這樣。 我再也忍不住了。
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聲音也哽咽了。 我和阿苦說我們大家真的都很擔心你,
我拜託你吃點東西好嗎阿苦? 這時, 阿苦臉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點變化, 張開
了嘴巴。 我連忙拿起湯匙, 挖著布丁一口一口的餵著阿苦。 等他吃完一顆之
後, 我問他說, 還要不要? 阿苦點了點頭。 我就再去拿一顆繼續餵他。 最後
阿苦一共吃了七顆巧克力布丁。
吃完了布丁, 阿苦看來精神多了。 眼睛也張開了。 他張開眼睛, 看了看自己
身上, 看到襪子的時候忽然眼睛露出驚愕的表情。 原來阿苦的襪子不知道什麼
時候已經被醫護人員換成了一種很詭異卻又有點可愛的古怪厚襪。 看起來阿苦
對這新襪子不是很滿意。 後來我陪著阿苦在病房裏面晃晃走走當作散步。 又吃
了點爆米花。 本來探病的時間只限 30 分鐘, 不過醫護人員覺得阿苦情況比較
特殊, 必竟語言也不一樣, 特別破例讓我在裡面待了一個多小時。 直到他們
要關燈放電影時才請我離開。 離開時, 我看了看阿苦的背影, 覺得好沉重, 好
無力。 回到車上, 在開車回家的途中, 已不只一次的溼了眼眶。 由衷的希望
阿苦可以早日康復。
後來好不容易等阿苦的妹妹從臺灣飛來。 我們終於可以幫阿苦辦理出院。 而我
們大家則是在醫院學校東奔西跑的幫忙處理一些相關事宜。 諸如停學以及聯絡
保險公司等等。 本來縱使是出院後, 阿苦仍然是終日不語。 但到要回台灣的
前兩天。 有一晚黎凡一直在和馬苦說東說西, 然後放著 Akon 的 I Wanna Love
You。 說著說著, 忽然黎凡發現阿苦的頭竟然輕輕的開始會跟著節奏搖擺。 然
後就突然像是一切正常般的開始和我們說話了。 而且有說有笑就像是以前的他。
我們好感動, 真的好感動。 瑞傑也挖苦的打著罵著阿苦, 說到這陣子都是給
他當老大, 還不給我們碰勒! 不過, 我們都看的出來瑞傑也是打從心底的開心
著。 那天晚上, 我們去了以前大家最喜歡去的幸天府給阿苦吃碗豬腳麵線去去
楣。 當然還點了阿苦最喜歡吃的甜的要命的流沙包。
離別的那邊是我和瑞傑送阿苦和他妹去機場。 我們一直送到最裡面, 被海關人
員趕了好幾次。 最後回程的路上我們總覺得心裡好空。 好像空了一塊。 我相
信這種感覺瑞傑一定更是強烈。 畢竟, 這七年來他們都住在一起, 也都一起
打拼著, 鼓勵著對方。 約好著一起畢業, 好好走向未來。 沒想到, 只剩下
傑瑞自己能夠畢業, 而這兩人房也只剩下他一人。 那天我和瑞傑在他們樓下的
河邊散步了好久好久。
本以為一切都已經要結束了。 阿苦已經回台灣了。 不管是去醫院還是廟裡應該
很快就可以有答案, 甚至很快就可以康復。 沒想到, 每次我們聽到的消息都
還是一樣令人沮喪。 甚至醫院換了好幾家, 都找不出確定的問題。 而另外較
玄的則是, 有四家不同的廟都說阿苦是被人跟了。 而且跟的是老外。 四家完
全不同地方的廟竟然都說出一樣的答案。 而另外還有一位算命師竟然說阿苦是
被下了蠱或是降頭了。 而且, 這個蠱或是降頭本來要害的人並不是阿苦, 阿
苦只是幫了這個本來要被害的人擋了這個劫數。 而阿苦近日的情況似乎也是每
況愈下。 胡言亂語, 睡夢中狂笑, 脾氣暴躁等等以往沒有的症狀都一一出現。
算起來阿苦回台灣已經一段日子了。 但是一切卻沒有什麼好的進展。 而另外奇
怪的事是, 自從阿苦走了之後, 有一陣子, 似乎那種楣運好像轉移到了瑞傑
身上去似的。 莫名奇妙的家裡天花板就爆了, 灑下一堆臭水弄壞了一堆東西。
廁所牆壁以及衣櫃天花板看起來也是岌岌可危。 甚至家裡還遭了兩次小偷! 反
正就是也是諸事不順。 直到後來瑞傑也回台灣了, 一切也才好轉起來。
直到今天我還是很難以相信也難以接受曾經如此親密的一個朋友變成了現在這
個樣子。 有些人和我說可能阿苦一輩子都無法康復, 無法變回以前我們的那個
阿苦了。 我也理不清這件事情到底該從科學還是從玄學的角度來看。 我真的只
希望, 由衷的盼望阿苦能早日康復。 從此,每每吃著流沙包的時候,都會想到
阿苦,心中都會泛起一種說不出的感受。曾幾何時, 那以前的粗線條以及笑聲
竟然會變成如此奢求的渴望。 我盼, 我們都盼著奇蹟能夠發生, 天可憐見, 希
望我們的阿苦能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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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苦

  • 1. 事情是這樣子的。 許多朋友應該知道, 在下目前正於美國居住。 算一算在這 異鄉的日子也有十個年頭了。 獨在異鄉為異客, 每逢佳節必思親。 對於我們 這些離鄉背景的人來說,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最重要, 也最可以互相依 靠的, 就是來自同鄉的朋友了。 在異地, 朋友們互相扶持, 有時甚至彼此的 關係亦演變成了有如親人般的靠近。 這件事, 便是發生在我一位親如親人一樣 的兄弟身上。 阿苦是這位朋友的綽號。 我與我女友(黎凡)和阿苦以及瑞傑打從剛來美國時就 認識了。 那時, 大家一同在西岸的城市打拼。 過了幾年後阿苦和瑞傑搬去了 印第安納。 而無巧不巧, 沒過兩年, 我與黎凡便也搬到了印第安納。 在這邊 也經由阿苦和瑞傑的介紹而認識了另外 5 人。 於是乎, 我們 9 人便時常形影不 離的聚在一起, 相互為伴。 異鄉客的生活其實並無想像中的多彩多姿。 我們所做之事除了工作學業以外往 往便是去尋找點家鄉的溫暖。 在印第安納這個幾乎沒什麼亞洲文化台灣文化可 言的地方, 我們時常去吃點家鄉味的地方是一家叫做幸天府的中式餐廳。 阿苦 喜歡吃甜食, 而幸天府的流沙包(一種類似奶皇包的甜點)則是阿苦的最愛。 這一天, 我們如同往常一樣的在幸天府飽餐了一頓。 那時大概是九月。 天氣 已經微涼, 但還算舒爽。 正各自開車回家開到一半, 忽然我手機響了。 是其 中一位叫小李的朋友打來的。 我這想說呢不就才剛分開嗎? 是發生什麼事了? 接起電話, 只聽到小李緊張的說到: 阿苦出車禍了! 我聽完趕緊開下高速公路, 掉頭回去看看情形。 好在, 車毀了, 但人沒事。 阿苦開的是一輛非常老式的本田。 車體輕的風大一點車都會飄了。 也不知道為 什麼, 阿苦的車就撞在高速公路中央的隔音牆上。 車頭算是全毀了。 不過, 他 身上倒是一點傷都沒有。 這也算是奇蹟了。 不過, 至少讓大家放心了不少。 車 沒了沒關係, 大家都有車, 交通問題倒是不愁。 人沒事就好。 但, 事後阿 苦對於這件車禍的事到是隻字不提。 我們問到也都是含含混混的就推唐過去了。 所以我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回事。 不過, 從這次車禍以來, 阿苦就總是事事不順。 這邊所指的事事不順並不如 平常大家所想的不過就是日子不太順利罷了。 阿苦的那種衰運簡直是糟到讓人
  • 2. 不太能相信。 好像全世界的不幸都集中到他身上一樣。 先是家中經濟狀況出現 問題, 導致可能無法讓阿苦順利完成在美國的學業。 這樣一來, 等於阿苦在 這邊的七年都白費了。 之後阿苦的父親健康也出現了重大的問題。 阿苦本來就 已經非常之苗條了, 那一陣子簡直像是要瘦成了皮包骨般的。 有一次阿苦半夜 躺在我家的沙發上打盹, 我甚至一下子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隻白如吸血鬼般的殭 屍躺在上面。 是的, 阿苦那陣子的膚色已經不能用白來形容了, 而是種慘白, 白到不能再白的蒼白。 過了一陣子, 甚至因為被人鬧場的關係而被原本工作的地方辭退。 新的工作沒 做兩天又被告知不用再去了。 從那一天起, 阿苦就變了。 本來我們有個習慣, 每到週末, 阿苦和瑞傑兩人都會來我家, 大家看看電影 聊聊是非。 我還記得, 那天是禮拜五。 那天晚上的阿苦和之前判若兩人。 原 本多話嘮叨的阿苦變的異常安靜。 甚至有時還故意走的離我們遠遠的不知道在 幹什麼。 大家以為他只是心情不好, 也不以為意。 想說明兒一早應該就沒事 了。 不料, 一切就是從這一天開始。 從那個禮拜五之後, 阿苦就幾乎不再說話了。 和他說什麼他也都只是笑笑, 點 頭搖頭, 甚至是不回應。 而就算有所回應, 那個反應之慢啊。 好像是他不知 道無時無刻在思考什麼一樣, 專心到他沒有辦法去將我們的話聽進去或是理解 我們的話。 以往的阿苦是朋友裡面最多話的, 也常常粗心大意的做些讓大家哭 笑不得的事情。 比如說只要吃火鍋他一定會打翻醬料而喝飲料也一定會弄翻瓶 子之類的。他一直是大家的開心果, 也是一位最重義氣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的 好兄弟。 從他不太說話和不太搭理大家之後, 他甚至開始 24 小時將自己關在房間裡, 連 晚上也是開著燈。 瑞傑是他的室友, 他們有如家人般的住在一起住了 7 年。 感 情交情絕對是不在話下。 瑞傑發現這一陣子阿苦老是這樣, 說話不答, 學校 不去, 甚至感覺上連覺也沒在睡了。 每天瑞傑發現阿苦都是早上睡覺, 晚上 則是開著燈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大家也慢慢發現阿苦最近臉上的表情非常奇怪。 他變的時常會將五官糾結在一起, 兩眼閉起來猛眨。 感覺好像很痛苦一般。 但 是無論大家怎麼問他, 他都只是笑而不答或是不理不睬。 只有在很偶爾的情況 下會給我們一種可有一兩個字的簡短回應。 這些回應往往是: 給我時間, Time (甚至開始講英文), 等, 忙, 亂, 以及雜等的單字。 到了後來, 甚至連我 們要拍拍他抱抱他這些動作都不讓我們做。 只會一直帶點份怒的喊著叫我們不 要碰他。 有時更是會維持同一個姿勢好幾個小時完全不動。 有一次阿苦坐在位
  • 3. 子上一隻手撐著下巴, 另一隻手垂在身旁, 然後就維持著這個姿勢 3 個小時完 全沒有動過。 我們說話也不理。 為了幫助阿苦, 我也幫阿苦介紹了一家餐廳讓他現去兼份差, 至少暫時有點收 入。 老闆也很樂意的答應我說會讓阿苦試試看。 但是, 上了沒兩天, 老闆問 我說: 阿苦是不是有什麼狀況啊? 老闆給我看了張照片。 那是阿苦一個人呆呆 的面對著一個沒有人的餐桌站在那邊的照片。 老闆說阿苦就這樣對著一個明明 沒有人的餐桌站了快 20 分鐘不動。 彷彿那邊有人在和他說話一樣。 而且老闆 也注意到阿苦在走路的時候常常是閉著眼睛的。 最後, 也因為這些種種原因, 他們也很為難的說真的沒辦法繼續讓阿苦在他們店裡上班。 我當然也很能諒解。 但一方面也感到難過。 那時我們大家都很難過。 有如之前所說, 在異鄉, 我們這些朋友們就有如親 人般的彼此扶持, 彼此關心著。 而今天阿苦變成這樣, 大家拼了命的想幫忙, 想幫他解決問題。 但是阿苦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好像關了一扇門將我們大家 都擋在外面一般。 我們那是無能為力的看著他繼續痛苦, 繼續煎熬。 有一天大家如往常一樣的到小李家聚會。 阿苦還是一樣什麼都不講, 自己一個 人悶在角落。 我女友黎凡走了過去, 坐在阿苦身邊, 和阿苦聊了很久。 後來 阿苦說想去外面走走, 黎凡便和阿苦一同出門去了。 那時是大半夜, 雖然很 不放心, 但是想到或許阿苦會願意打開心扉, 告訴黎凡他到底是怎麼了。 於 是我們其他人便繼續留在小李家侃我們的大山。 當然我們的話題是三句離不開 阿苦。 我那時不經意的講了一句: 我看阿苦晚上都開著燈, 會不會是在怕什麼 所以不敢關燈呢? 那時的大家也只是笑笑, 甚至多講些恐怖的事情來加強氣氛。 不過, 隨著時間越過越久, 我心裡也越來越不安。 於是便說我也出去找找看 他們回來了沒有。 於是我和小歡(小李的女友)便一同出門找人。 找了大約十分 鐘, 終於看到阿苦和黎凡從馬路的另一邊走了過來。 之後黎凡才和我們說, 這 一路阿苦幾乎都沒說話, 就是悶著個頭的往前直走。 唯一的提到的幾句話就是 給我時間。大半夜的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走到後面黎凡是越走越毛。走到一半, 阿苦卻突然說走, 回去。 接著就一轉身便開始往小李家走去。 接著就碰到了 我和小歡。 這一夜, 就這樣過了。
  • 4. 第二天晚上大概凌晨一點多的時候, 我手機突然響起。 小李打來的。 我正睡 到一半呢, 就糊裡糊塗的問說怎麼了? 小李的聲音非常嚴肅, 問我現在方不方 便來他家, 說關於阿苦的事情有眉目了。 我一聽這話跳下床褲子一穿衣服一套 就飛奔去了小李家。 到了之後, 小李, 小歡, 瑞傑都在 (黎凡待在家裡等我 的消息)。 到了之後, 瑞傑在陽台抽著悶煙。 小李嚴肅的和我說: 你前幾天說的事情, 好 像真被你說中了。 我道: 什麼事情說中了? 不是不敢關燈睡覺那件事吧? 小李 沒回答。 只是和小歡一起默默點了點頭。 我當下頭皮一炸整個感覺從腳底一路 涼到頭頂。 忙問說你們是什麼意思? 真他媽的見鬼啦? 小歡和我說昨晚阿苦和瑞傑就睡在他們家。 然後今天下午的時候她也嘗試著一 直和阿苦說話。 一直和阿苦解釋著大家都想要幫他, 也不忍心看著他這樣下去。 後來, 阿苦只說了兩個字: 靈性。 說實在的, 這兩個字我們到今天都搞不懂 阿苦到底在指什麼意思。 不過, 之後小歡繼續耐著性子和阿苦玩著點頭搖頭我 問你答的遊戲, 才慢慢摸出了點影子。 其中幾個關鍵性的問題就是小歡問阿苦 說: 阿苦, 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而阿苦的回答就是點了個頭。 小歡又問說是 不是看到鬼? 阿苦則是過了良久沒有反應, 然後才輕輕的點了半個頭。 最後小 歡所揣摩出的意思是阿苦為了要保護我們, 也怕我們嚇到, 才不願意和我們說, 而選擇自己承擔。 但是這些都還不是最讓小歡發毛的, 最毛的是, 那時他們 是在個樓梯間談話的, 談到一半, 阿苦又開始赳起五官並猛眨眼睛。 接著就 站起來, 揮著手向小歡說到: 走, 走, 快走。 小歡當時頭皮也炸了。 趕快 和阿苦離開樓梯間跑回家裡。 那天晚上, 沒有人好過。 瑞傑哭了。 哭的很傷心。 他現在才了解原來這陣子 阿苦這些反常, 甚至是讓人生氣的舉動都是為了保護大家。 所以選擇自己承擔。 瑞傑覺得自己錯怪了阿苦。 而我的心理也是五味雜陳。 這是真的嗎? 這些不是 電影中的情節嗎? 我們不是生活在現實世界上嗎?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而獨 自待在家的黎凡, 更是被這從電話裡得知的消息嚇到完全不敢入睡。 把家裡的 燈全部打開放著電視等我回家。 這一夜, 大家都睡不著。 之後我沒事就跑到瑞傑和阿苦家去串門子。 多和阿苦聊聊天打打屁。 雖然通常 都是我們在說話,阿苦則是自己關在房間裡或是就算坐在我們身邊還是沉默不 語。 直到有一天晚上。 那天大家在小李家聚會到一半, 阿苦突然說想要回家。
  • 5. 我便先送阿苦回他家去。 到了他家, 我也不放心放阿苦自己一個人在家裡, 便 留下來想說等到瑞傑回來我再回自己家就好了。 這時, 忽然看到阿苦突然一反 常態的往椅子上一坐, 從桌上拿了包菸, 然後叫了我的名字。 我聽到他叫我 的名字時我那個心情激動啊!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過阿苦真正和我說過一句算 是完整的話了, 更不用說是我的名字了。 當時阿苦突然就變的像以前一樣正常的開始和我說話。 他問我說我知道為什麼 他會變成這樣嗎? 我當然是不知道。 阿苦說是因為他在心裡有種不乾淨的東西。 而只有觀世音菩薩能夠幫助到他。 他也約我到時候若是回台灣, 希望能陪他去 觀音廟裡走一遭。 我想到說我車子裡剛好有朋友送的觀音相片。 於是便馬上衝 回車上把相片拿下來給阿苦, 叫他好好收著。 不過, 後來話講到一半, 阿苦 突然又露出了那種很糾結痛苦的表情, 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我看他起身, 走 入房裡, 默默的拿出了一本筆記本。 然後拿出筆開始寫。 我想到, 敢情是要 用筆談了! 我問阿苦: 怎麼了? 是不是沒辦法講? 阿苦用很艱難很痛苦的表情點了點頭, 然後指了指我們周圍用手比了一圈。 我當下頭皮一麻, 想說你什麼意思? 難道 是這周圍都是嗎? 不過, 有時候話不說清楚反而好些, 我也就沒再細問到底是 不是我們這周圍都是了。 我和阿苦後來就是以一個我用問的而他用寫的的方式 來交談。 大致上重點的內容如下: 1. 阿苦列出了一些他覺得最好不要去的地點。 2. 阿苦告訴我當他臉上出現這種糾結的表情或是猛眨眼睛時他並不痛苦, 也沒 有什麼感覺。 他只是沒辦法控制這種臉部的反應。 不過筆談也沒談到多少, 阿 苦突然寫道: It is over。 我看到嚇了一跳! 什麼 Over? 我問阿苦他在說什麼 Over 了? 後來才弄明白原來阿苦是說這次的談話已經結束了。 不能再繼續談下去了。 爾後一夜無話, 等瑞傑回來後我便也回自己家去了。 又過了兩天, 接到瑞傑電話。 說事情大條了。 阿苦今天借了瑞傑的車, 說要 出門。 雖然瑞傑很不放心阿苦自己開車出去, 但是他這一陣子盡量都會答應阿 苦的一切要求, 全力配合他。 所以還是把車鑰匙交給了阿苦。 誰知道, 車開 出去了大概兩個小時後, 瑞傑就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 說阿苦一個人坐在車裡, 停在馬路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警察問他什麼他都不回答。 是因為查到這輛車的 車主是瑞傑, 所以警察才打電話來聯絡的。 警察和瑞傑說他還在處理阿苦的事 情, 晚一點會再打來連絡。 不過, 我們等了四五小時, 那個警察都沒有再打 來過了。 而那位警察也沒有留給我們任何聯絡的資訊, 只給了我們他的名字。 那時都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於是乎, 我們也主動打給警察局, 詢問有關阿苦 的事情以及那位警察的聯絡方式。 而警局給我們的答案是他們並沒有有關阿苦
  • 6. 或是瑞傑的車子的任何紀錄。 他們也沒查到這附近的轄區有叫這個名字的警察。 當下我們大家背脊都涼了。 什麼叫沒有紀錄又沒有這個警察? 那阿苦是被誰帶 走了? 他現在人又在哪裡? 我後來也聯絡了在這邊當警察的兩位老外朋友, 請他們幫忙協尋。 我們本來是 想報案, 不過因為阿苦失蹤了才大概 10 小時左右, 警察局說還無法當成失蹤 人口來報案。 於是我們換個方式, 報案請警察協尋瑞傑的車。 案子是順利報 成了, 而我那兩位老外警察朋友也說他們都從廣播裡聽到這個消息了。 之後我 們也開車出去把阿苦常去以及會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仍是音訊全無。 那晚大 家都在瑞傑家的地板上躺了滿地, 睡在那邊等待阿苦回家。 無奈, 直到天明, 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總算是到了下午大約一點, 我們接到了從一家精神科醫院打來的電話。 院方告 訴我們阿苦大概是昨晚九點多被帶到醫院裡的。 我們馬上就想衝過去把阿苦接 回家, 但是院方說他們一個禮拜只開放禮拜三和禮拜日的探病時間。 所以我們 只好苦等了兩天。 剛好阿苦被帶去的醫院離我工作的地方近, 我禮拜三一下班 就衝去了醫院。 進到有著重重關卡門禁的病房後, 我看到阿苦憔悴的閉著眼睛 躺在一張病床上。 連個病房也沒有。 就孤零零的躺在走廊上的病床上睡著。 我詢問了護理人員有關阿苦的事情, 他們也說不能和我透露太多, 因為我並非 親屬。 但是他們希望我可以試著勸勸阿苦吃點東西, 他們說阿苦已經進來兩天 了, 但什麼都不吃。 就一直閉著眼睛睡。 我坐在病床旁, 看著阿苦, 輕輕 的和他說著話。 和他說大家都很擔心, 也要他多和醫生配合, 這樣醫生才會 趕快讓他回家。 大家都很想他。 阿苦則是一樣, 沒有任何回應。 後來護理人 員把我帶去他們的廚房, 叫我幫阿苦拿點食物, 勸他吃點東西。 我打開冰箱, 裡面只有果凍和布丁。 我便選了個巧克力布丁, 因為阿苦喜歡吃甜食, 我想 巧克力布丁應該可以勾起阿苦的食慾。 我和阿苦說話說了很久, 雖然都是我單方面的在講話。 阿苦則是有如木頭般的 完全沒有回應。 我看著自己的好友, 自己的兄弟變成這樣。 我再也忍不住了。 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聲音也哽咽了。 我和阿苦說我們大家真的都很擔心你, 我拜託你吃點東西好嗎阿苦? 這時, 阿苦臉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點變化, 張開 了嘴巴。 我連忙拿起湯匙, 挖著布丁一口一口的餵著阿苦。 等他吃完一顆之 後, 我問他說, 還要不要? 阿苦點了點頭。 我就再去拿一顆繼續餵他。 最後
  • 7. 阿苦一共吃了七顆巧克力布丁。 吃完了布丁, 阿苦看來精神多了。 眼睛也張開了。 他張開眼睛, 看了看自己 身上, 看到襪子的時候忽然眼睛露出驚愕的表情。 原來阿苦的襪子不知道什麼 時候已經被醫護人員換成了一種很詭異卻又有點可愛的古怪厚襪。 看起來阿苦 對這新襪子不是很滿意。 後來我陪著阿苦在病房裏面晃晃走走當作散步。 又吃 了點爆米花。 本來探病的時間只限 30 分鐘, 不過醫護人員覺得阿苦情況比較 特殊, 必竟語言也不一樣, 特別破例讓我在裡面待了一個多小時。 直到他們 要關燈放電影時才請我離開。 離開時, 我看了看阿苦的背影, 覺得好沉重, 好 無力。 回到車上, 在開車回家的途中, 已不只一次的溼了眼眶。 由衷的希望 阿苦可以早日康復。 後來好不容易等阿苦的妹妹從臺灣飛來。 我們終於可以幫阿苦辦理出院。 而我 們大家則是在醫院學校東奔西跑的幫忙處理一些相關事宜。 諸如停學以及聯絡 保險公司等等。 本來縱使是出院後, 阿苦仍然是終日不語。 但到要回台灣的 前兩天。 有一晚黎凡一直在和馬苦說東說西, 然後放著 Akon 的 I Wanna Love You。 說著說著, 忽然黎凡發現阿苦的頭竟然輕輕的開始會跟著節奏搖擺。 然 後就突然像是一切正常般的開始和我們說話了。 而且有說有笑就像是以前的他。 我們好感動, 真的好感動。 瑞傑也挖苦的打著罵著阿苦, 說到這陣子都是給 他當老大, 還不給我們碰勒! 不過, 我們都看的出來瑞傑也是打從心底的開心 著。 那天晚上, 我們去了以前大家最喜歡去的幸天府給阿苦吃碗豬腳麵線去去 楣。 當然還點了阿苦最喜歡吃的甜的要命的流沙包。 離別的那邊是我和瑞傑送阿苦和他妹去機場。 我們一直送到最裡面, 被海關人 員趕了好幾次。 最後回程的路上我們總覺得心裡好空。 好像空了一塊。 我相 信這種感覺瑞傑一定更是強烈。 畢竟, 這七年來他們都住在一起, 也都一起 打拼著, 鼓勵著對方。 約好著一起畢業, 好好走向未來。 沒想到, 只剩下 傑瑞自己能夠畢業, 而這兩人房也只剩下他一人。 那天我和瑞傑在他們樓下的 河邊散步了好久好久。 本以為一切都已經要結束了。 阿苦已經回台灣了。 不管是去醫院還是廟裡應該 很快就可以有答案, 甚至很快就可以康復。 沒想到, 每次我們聽到的消息都 還是一樣令人沮喪。 甚至醫院換了好幾家, 都找不出確定的問題。 而另外較 玄的則是, 有四家不同的廟都說阿苦是被人跟了。 而且跟的是老外。 四家完
  • 8. 全不同地方的廟竟然都說出一樣的答案。 而另外還有一位算命師竟然說阿苦是 被下了蠱或是降頭了。 而且, 這個蠱或是降頭本來要害的人並不是阿苦, 阿 苦只是幫了這個本來要被害的人擋了這個劫數。 而阿苦近日的情況似乎也是每 況愈下。 胡言亂語, 睡夢中狂笑, 脾氣暴躁等等以往沒有的症狀都一一出現。 算起來阿苦回台灣已經一段日子了。 但是一切卻沒有什麼好的進展。 而另外奇 怪的事是, 自從阿苦走了之後, 有一陣子, 似乎那種楣運好像轉移到了瑞傑 身上去似的。 莫名奇妙的家裡天花板就爆了, 灑下一堆臭水弄壞了一堆東西。 廁所牆壁以及衣櫃天花板看起來也是岌岌可危。 甚至家裡還遭了兩次小偷! 反 正就是也是諸事不順。 直到後來瑞傑也回台灣了, 一切也才好轉起來。 直到今天我還是很難以相信也難以接受曾經如此親密的一個朋友變成了現在這 個樣子。 有些人和我說可能阿苦一輩子都無法康復, 無法變回以前我們的那個 阿苦了。 我也理不清這件事情到底該從科學還是從玄學的角度來看。 我真的只 希望, 由衷的盼望阿苦能早日康復。 從此,每每吃著流沙包的時候,都會想到 阿苦,心中都會泛起一種說不出的感受。曾幾何時, 那以前的粗線條以及笑聲 竟然會變成如此奢求的渴望。 我盼, 我們都盼著奇蹟能夠發生, 天可憐見, 希 望我們的阿苦能夠回來。